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青鋒驚雷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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癩頭龍怒叫,癩痢頭的癩疤氣得閃閃生光,一把揪住愛妾的半裸玉臂一掀,又叫:「去叫三嫂來,把那賤丫頭綑起來,家法伺候。」 愛妾被掀下床,花容變色,哀叫道:「老爺,梅香該死,大總管派人傳話,說來了一個獨腳的客人……」 話未完,癩龍已驚得魂飛天外,一蹦下床怪叫:「混蛋!你們都是死人,為何不早來稟報?你們這……這些該死的賤貨……」 話未完,向房門衝。 愛妾一驚,叫道:「老爺,身上不便……」一面叫一面爬起,火速取來衣褲。 癩頭龍赤身露體怎能見客?他簡直是急昏了頭,穿好衣褲出房,他像是喝醉了酒,腳下虛浮,臉色變青,而且不住發抖,心上似有十五個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亂糟糟,快要嚇昏了。 顯然,印珮已經去過月兒灣,一筆勾消定然知道是他出賣朋友,找上門來了。 出了內院,他戰慄著叫:「快發警訊,快!」 鐘樓上響起大鑼聲,莊中情勢緊張。 帶了八名貼身打手跨入大廳,大總管正陪著狼狽的一筆勾消在聊天。大總管已聽到鑼聲,正在憂心忡忡魂不守舍,見主人出堂,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一筆勾消並不知癩頭龍出賣了他,坐在大環椅上大笑道:「你這條癩頭龍真會納福,日上三竿仍在抱女人睡大頭覺快活,老朋友等了好半天啦!怎樣,還好麼?」 癩頭龍心中一定,不像是來找晦氣的呢,趕忙收斂心神,上前施禮笑道:「沈兄笑話了,想當年兄弟出生入死,吃盡了苦頭,攻城洗鄉四處流竄,活一天算一天朝不保夕。目下已安家下來,年事已高來日無多,不享幾天清福補償補償,豈不太對不起自己了?沈兄,一向可好?」 「好?別提了。」 「怎麼啦?」 「兄弟要重入江湖。」 「重入江湖?」癩頭龍故表驚訝地問。 「是的,重入江湖,有對頭找上門來,存身不得,必須遷地為良。」 「沈兄打算……」 「深山野嶺反而躲不住,到通都大邑處藏身人海反而安全。卓兄,借我些盤纏,兄弟手頭告乏,無法遠走高飛。」 一筆勾消胸無城府地說,做夢也沒料列出賣他的人是癩頭龍。 癩頭龍少不了心痛,但也感到心寬,財去人安樂,這點銀子花得不冤枉,拍拍胸膛說:「沈兄,不要見外,一句話。大總管,叫賬房取一百兩金子來。」 「謝謝。卓兄,我還得耽誤半天工夫,做一根拐杖使用。還有,早飯還沒著落呢,你不會趕老朋友走吧?」 癩頭龍恨不得一筆勾消立即離開,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這是什麼話?沈兄見外了,不要說一天半天,你要留多久就多久,兄弟無任歡迎。」 「我可不能久留,早走早好。」 「這麼急?」 「別提了,被一個姓印的小輩,趕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說不定他正往白河追呢。」 癩頭龍心中一動,鬼眼一轉,計上心頭,說:「沈兄,你說那人姓印?」 「對,姓印。你認識?」 癩頭龍陰陰一笑,說:「怎不認識,他是不是叫印珮?」 「對,就是他。」 「他有一門親戚,姓李,叫李老實,就住在北面的五里亭,早些天他就住在李家,把白河城鬧了個天翻地覆。」 「真的?」 「兄弟怎會騙你?」 癩頭龍的話,說得自然誠懇,無懈可擊,一生皆在計算人的一筆勾消,竟然深信不疑,興奮地叫:「好,這小子既然無情,休怪我一筆勾消無義,宰了他的這門親戚,也可消口怨氣。」 癩頭龍故作驚容,搖手道:「沈兄,使不得,你這一來,兄弟便脫不了嫌疑,日後兄弟怎脫得了身?使不得。」 「呵呵!你癩頭龍竟然怕嫌疑了?奇聞。卓兄,你在白河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算了吧。」 「沈兄……」 「少廢話,你得帶我走一趟。」 癩頭龍大驚,心中暗暗叫苦,這一來,豈不是弄巧反拙麼?如果他帶了一筆勾消前往,日後印珮不活剝了他才怪,趕忙說:「沈兄,那地方就在路邊,很好找,一問便知。」 「你是此地的地頭蛇,我一個人成不了事。想當年你老兄未落草之前,跟著我闖江湖,哪件事不是兩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天你想脫身事外,我沈福就給你一筆勾消。」一筆勾消半真半假地說。 「我叫人帶你去好不好?」癩頭龍焦急地說。 一筆勾消鷹目一翻,詫異地道:「卓均,你到底害怕什麼?」 「沈兄……」 「你本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無所不為的人物,是不是這幾年享福享得昏了頭,壯志消磨豪氣全消,你變成個懦夫了?」 「這……」 「我看,這裏面大有文章,我得去查查看。」 癩頭龍心中暗驚,只好說:「沈兄,等到有一天,你擁有萬貫家財,有無數美妾歌妓,你也會壯志消磨豪氣全消。你該知道,這些東西得來不易,財勢聲望不易獲得,失去卻易。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上刀山下油鍋,認了。」 他這苦肉計用得恰到好處,一筆勾消心中一軟,說:「好吧,你派人帶我去好了。」 癩頭龍心中狂喜,但神色卻不變,說:「算了吧,我陪你走一趟。」 一筆勾消更大方,說:「你既然怕事,我也不勉強,等會兒我自己會去,用不著你派人。癩頭龍,什麼時候我可以撈一頓吃的?趕了一夜路,至今水米未沾呢?」 「好,好,馬上請你吃一頓山珍海昧的筵席。」 城中,雷少堡主五個人到了十字街口,他像一位大將,神氣地向手下說:「分開走,去,先查客棧酒樓。」 五人一分。鐵腕銀刀走向東街,踏入一家客棧的大門,直趨櫃檯,「叭」一聲一掌拍在櫃上叫:「掌櫃的,我問你。」 店伙計一看他佩著的光閃閃銀刀,早已心中吃驚,掌櫃的打一冷戰,陪笑問:「請間客官有何見教?小的伺候。」 「我找一雙兄妹,他們姓彭,早些天曾在貴城訪友,聽說曾在貴棧落店。」 老江湖用的是詐唬,瞎貓碰上了死老鼠,竟然碰對了。 掌櫃的倒抽一口涼氣,說:「客官,彭爺不曾在小店投宿,他兄妹是白河廢堡程家的貴賓。程家被印珮毀了之後,彭姑娘只在小店住了兩天兩宿,今早便走了。」 鐵腕銀刀大喜,追問道:「走了?往何處走了?」 「剛走不久,說是要到襄陽,如果趕兩步,客官尚可追上。」 鐵腕銀刀扭頭便走,不再多問。 不久,五人匆匆出城,四人出東門追趕,一人出北門招呼船隻下放鄖陽府。 十字街口一座賣醬料的小店中,印珮在與店伙窮聊,留意雷少堡主一群人的動靜。他跟出東門,眼看他們展開腳程向東飛趕,方回頭撲奔城南。 在月兒灣陳家時,他之所以嫁禍一筆勾消,用意是想在雷少堡主口中,套出小茅屋內的動靜。 果如所料,探出不但一筆勾消在,連天外流雲也在小茅屋,令他後悔不已,他早該到小茅屋去找,不必在陳家守株待兔的。 自從雷少堡主進城,一直就在他的監視下,心中有點不安,深怕雷少堡主探出他在白河的行事,日後便麻煩大了。雷少堡主一走,他放下了心頭大石,直出大南門,走上了至萬竹山莊的小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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