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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印珮又是一驚:「老天!雷奇峰竟是如此粗俗的惡漢,玉芙蓉這輩子有得哭了。」

  但他心中一轉,說:「諸位從對岸來,曾否到過里外那座小茅屋?」

  「不錯,到過。」

  「小茅屋有一位獨腳老人沈老伯。」

  「咱們見過他了,還有一位姓荀的人。」

  「那就對了。這棟小屋的主人姓陳,名炳南,與沈老伯交情不薄,在七八天前,曾經在此屋招待過那一雙姓彭的兄妹。」

  鐵腕銀刀一怔,定神仔細打量印珮,要在神色間找出破綻來。

  毒劍雷奇峰卻勃然大怒,沉聲道:「那兩個老狗可惡!」

  鐵腕銀刀卻搖手相阻,向印珮問:「印老弟,那天你在何處?」

  印珮笑道:「客人來時是未牌時分,小可從對岸帶了一頭山豬返家。我就住在隔鄰,陳大叔今早到白河去了,託小可看家,三五天方能返回。大叔,天色不早,就在此地歇息吧,可家中還有剩下的山豬肉待客,請賞光。」

  他神色從容,語氣誠懇,表現得恰到好處,絲毫不露痕跡。

  老江湖鐵腕銀刀在陰溝裏翻船,居然深信不疑,沉著地盤問道:「彭家兄妹在此耽擱多久?」

  「好像在此地住宿一宵,晚上聽見屋中有爭吵,但誰也懶得過問。」

  「他們次日走了?」

  印珮搖搖頭,笑道:「不知道,早上起來,只有陳大叔在家,沈老伯與彭家兄妹都走了。」

  「那姓荀的人……」

  「這附近沒有姓荀的人,沈老伯在此地住了五年,孤孤單單,只有陳大叔一個朋友,左鄰右舍都怕他,他為人脾氣太壞。」

  「謝謝你,印老弟。」鐵腕銀刀說,扭頭便走,向毒劍雷奇峰說:「賢侄,過江。」

  船駛回北岸,印珮也悄然離開。

  雷奇峰憤怒地一馬當先,向小茅屋飛掠。五個人像一陣風,片刻便到。

  小茅屋鬼影俱無,一筆勾消與天外流雲已蹤跡不見,搜遍了四周一里方圓,哪有半個人影?

  「咱們快趕到白河問問。」毒劍雷奇峰怒叫。

  青蓮羽士接口道:「貧道記起來了,彭寨主不是說過,彭少寨主有上位朋友住在白河廢堡麼?也許彭姑娘仍然留在白河。只消前往打聽,便知端倪了。」

  「那就快走。」

  鐵腕銀刀搖頭道:「賢侄,至白河還有六十里,天色不早,夜間行船十分危險。」

  「這一段江流很平靜,不要緊,亮火把航行。」雷奇峰固執地說。

  誰也拗不過任性的少堡主,船立即下航。

  ▼第十二章 風雲又起

  一筆勾消與天外流雲,隱伏在上游半里地的江岸叢草中,遠遠地盯視著雷少堡主的船去而復回,不知為了何事,心中狐疑,便不敢移動。直等到雷少堡主眾人登船下航,一筆勾消方站起說:「怪事,他們又來做什麼?」

  天外流雲也感到莫名其妙,說:「也許是來找咱們問消息的。管他,反正他們已經走了。現在,咱們過江趕路,最好晝伏夜行,免得落在江湖朋友眼中,咱們必須盡量避免與人照面,趕快些,半月後便可趕到南嶽。」

  一筆勾消在草叢中拖出一隻竹排,說:「過江後,我要去看看鬼影子父子。」

  「去看他有事麼?」

  「這傢伙可惡,出賣朋友容他不得。」

  「恐怕他早就走了。」

  「不會走的,他認為我已經向白河走了。」

  「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反正是順路嘛,看看也無妨。」

  「好吧,辦事要快。」

  兩人等到天黑,方將竹筏划過對岸。

  一筆勾消背起包裹,用拐杖打散竹筏,向下爬至山腰的東西小徑,向東急走。小徑向下降,直降下潭旁的小村。

  「先藏好包裹,去找鬼影子算賬。」一筆勾消說。

  生有時,死有地,半點不由人。

  天外流雲鬼迷心竅,先前極力反對一筆勾消再去尋仇,這時卻甘心情願地打頭陣,將包裹掛在樹上,領先便走。

  引起了一陣犬吠,兩人仍不在乎,大踏步到了陳家的門外,天外流雲上前推門。

  門沒上閂,應手而開。裏面黑沉沉,燈火全無。

  天外流雲不怕鬼影子,毫無顧忌地搶入。

  「噗!」門後伸出一隻手,一下子正好擊在天靈蓋上,被一隻大手挾住了。

  門外的一筆勾消鬼精靈,扭頭便跑。

  印珮一看打錯了人,將天外流雲信手一推,搶出大門高叫道:「一筆勾消,你一條腿跑不掉了。」

  天外流雲活該送命,一推之下,「砰」一聲響,人本已昏厥,腦袋瓜恰好撞在門柱上,門柱搖搖,腦袋瓜也開了花,紅紅白白一齊流。

  一筆勾消是驚弓之鳥,只嚇了個膽裂魂飛,拐杖一登,單足飛躍,一跳兩丈,居然快極。

  在陸地上當然跑不了,人急智生,拼老命用盡全力向江邊逃,「噗通」兩聲水響,跳水逃命,拐杖也丟了,向水底一鑽,逃之夭夭。

  江岸有不少崩坍的地層,草木叢生,伸出的山尾石崖犬牙交錯,樹梢伸入江面,黑夜中,水底伸手不見五指,人往水裏一跳泅水而遁,到何處去找?

  印珮站在江岸上跳腳,恨恨地說:「這老狗精靈詭詐,又被他逃掉了。」

  但他仍不肯放手,大聲叫道:「沈老狗,你逃吧,我在前面等你,咱們回頭見。」

  一筆勾消順水向下游潛泳,在兩里外爬上岸來,連夜向東逃,希望早些逃出山區,逃得愈遠愈好。

  他知道先入屋的天外流雲必定凶多吉少,襲擊苦行尊者的大計胎死腹中,他一個人獨木不成林,天外流雲一死,酒色財氣一切成空。

  小小的白河城,平靜不了幾天。

  那時,縣城距漢江甚遠,舟船不能直抵城下,下了船還得翻過兩重山,方可從北門入城。

  加以夜間航行險之又險,因此雷少堡主的船,天剛破曉方到達白河渡口泊岸,一行五人立即登岸奔赴縣城。

  一條腿的一筆勾消亡命而逃,比雷少堡主還早到半個時辰。

  一筆勾消衣褲已乾,弄了一根岔枝作為拐杖,諸多不便,而且行囊全失,身無分文,必須在城中找朋友設法弄些盤纏,重製拐杖,不然逃出花花世界將寸步難行。

  朋友是現成的,萬竹山莊的張大爺癩頭龍卓均,便是他的好朋友。

  萬竹山莊靜靜地座落萬竹叢中,莊前莊後一片綠,微風吹來,竹根摩擦格格怪響,初聽的人感到像是鬼哭,極不習慣,但聽久了也就無所謂啦!

  癩頭龍被印珮嚇破了膽,當天便送了五百兩買路錢到李老實家中,預付一年的買路錢。錢送出心痛了許久,恨死了李老實,卻又無可奈何。同時,令他更擔心的是,他必須不論晝夜提心吊膽保護李老寶一家大小的安全,萬一李家大小有個三長兩短,印珮回來找他算賬,老命豈不像是危如累卵?

  東方發白,全莊都在忙,長工們匆匆進膳,一群群往田裏趕。

  癩頭龍照例睡懶覺,他要睡到日上三竿方能起床,內莊裏嬌妻美妾一大群,人生幾何?如不及時行樂享受,豈不太傻?

  正抱著愛妾睡得香甜,外面突傳來叩門聲。

  他的愛妾聞聲驚醒,低聲問:「大膽!怎麼啦?」

  一名侍女畏縮地站在門外說:「莊外來了一個獨腳客人,要求見莊主。」

  「你要死啦!這種小事還敢來打擾老爺?」

  「總管派人來請,說這位客人莊主非見不可。」

  「不行,叫他等。」

  癩頭龍終於被吵醒,不悅地叫:「鬼叫什麼?誰在外面鬼嚎?打斷你們的賤骨頭。」

  愛妾打一冷戰,驚惺地說:「是梅香,她來傳大總管的話……」

  「混蛋!有什麼話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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