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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問什麼消息?」

  「問一個獨腳老人住在何處?」

  「哦!老弟可曾問他找誰?」

  「他沒提,我也不好問,他帶了劍,因此兄弟便命奇兒出面,奇兒一聽他說要找獨腳老人,便把他支走了。」

  「這人的長相……」

  「很年輕,十七八歲,英俊魁偉,一團和氣,那雙大眼表面明亮並不出色,但神光內斂深不可測。」

  「人呢?」

  「小奇告訴他附近沒有獨腳老人,他不再多問,連夜西行。兄弟跟蹤了三四里,天黑後方轉回。唯恐那人是福老的仇家,因此過江打個招呼,福老必須小心些,最好到枯柳埡住幾天避避風頭。」

  一筆勾消老眉深鎖地說:「老朽隱此五載,甚少朋友枉顧,這位青年人如果是老朽的仇家,怎敢獨自前來查探?陳老弟,還有沒有其他岔眼的人?」

  陳老弟若有所悟地說:「對了,午間兄弟與奇兒在潭西收蝦簍,曾經看到一個灰衣人,站在嶺腳的山坡上眺望。」

  「是什麼人?」

  「相距太遠,看不真切。兄弟以為可能是到金州的旅客,並未在意。」

  「以後呢?」

  「兄弟收完蝦簍,那人已經不見了。」

  門外,突傳來一陣竊竊怪笑,聲如梟啼。

  陳老弟父子一怔,兩面一分。

  一筆勾消單足一點,飛射門後,手向衣下一探,取出威震江湖的判官筆隱於肘後,屏息以待。

  笑聲倏落,外面有人叫:「沈兄,你在此地納福,老朋友夤夜造訪,為何閉門不納?」

  一筆勾消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長氣,拉開木門說:「長城兄,五年久違,你怎麼找到此地的?」

  進來一位五短身材的灰袍人,佩了一把長劍,脅下吊了一個小包裹,有一雙可透人肺腑的鷹目,眼神極為凌厲,年約花甲,舉動仍充滿活力,跨進門便說:「兄弟在陰魂不散羅兄口中,知道你老兄心灰意懶在此地避仇隱修,卻不知你的仙居在何處,花了半天工夫,在附近窮找,總算找到你了。」

  「請坐,我替你們引見。這位是本地的主人陳炳南陳奇父子,早年也是我道中人。」

  ▼第十章 刀嘯劍吟

  灰袍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外流雲荀長城,黑道高手中的高手,曾以大鬧長沙一晝夜殺人十八名的驚人血案,名噪一時。

  雙方客氣一番,互道景慕。

  陳炳南父子知道兩個老朋友見面,必定有不少機密事商量,不宜廁身其間,立即告辭。臨行,尚叮嚀一筆勾消小心在意。

  送走客人,一筆勾消送上一杯茶,問道:「長城兄此來,但不知有何指教?」

  天外流雲的目光,掃了廳堂一眼,苦笑道:「家徒四壁,你就過的這種苦日子?」

  「長城兄,過慣了,也就不覺得苦啦!」

  「你不打算重振雄風,出山再打天下?」

  一筆勾消嘿嘿笑,說:「當然我會出山,重振聲威,但必須在我練成虛空接引術之後。」

  「哦!原來如此,兄弟本來就不相信你老兄甘於寂寞,到這種鬼地方隱世。」

  「這裏清淨,因此暫可棲身。長城兄,近來得意麼?看你紅光滿面,想必……」

  「別提了,得意個屁。江湖上人才輩出,年輕的一代倒是闖得轟轟烈烈,咱們這些過氣的老不死,早該拱手讓賢進棺材了。」

  「長城兄此來……」

  「來做說客。」

  「說客?」

  「兄弟找到一筆買賣,有意邀請你老哥出山幫忙。」

  「買賣?說說看值不值得?」

  「那是自然,如果這筆買賣對你沒多少好處,兄弟也不會萬里迢迢跑來請你出山活現世了。」

  「少說幾句廢話,死不了,說正經的啦!」

  「事情是這樣的。九華真君上月發現苦行尊者在衡山嶽麓寺入關三年,距出關期尚有半載。你知道,他倆個死對頭佛道不相容,結怨甚深無可化解,不你死我活絕不會甘休。同時,九華真君有意問鼎明年東嶽三教至尊大會的座主寶座。唯一的勁敵是苦行尊者,他希望在老禿驢出關之前,能一擊將老禿驢埋葬掉。」

  一筆勾消臉色一變,冷冷地說:「老兄,你要邀請沈某去對付苦行尊者?你算了吧,沈某又不是傻瓜……」

  「你不要毛躁好不好?沒有人要請你去做傻瓜,苦行尊者也是你我的死對頭,咱們得了九華真君的好處,又可除去生死對頭,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你要不幹,那才是傻瓜。」

  「九華真君給咱們何種好處?」

  「酒、色、財、氣,無一不投人所好,每一樣皆足以讓咱們奮勇爭取。」

  「酒色財氣?見鬼……」

  「九華真君富可敵國,你是知道的。」

  「不錯,他進過皇宮,做過一任正一真人,刮過武當與龍虎山的油水,擁有天下五座秘殿行宮。」

  「有幾窟百年以上的天下名酒,每座秘殿有一隊絕色歌姬,有幾座價值連城的金山銀山,他那本太清罡氣真訣更是武林至寶。」

  「哦!聽說過。」

  「他以十罈百年美酒、十二名絕色歌姬、一千兩黃金外加一匣奇珍、加上太清真訣,作為買苦行尊者人頭的賞格。咱們獲得這些東西,又可報了早年受辱之仇出口怨氣,老兄,你滿意了麼?」

  一筆勾消鬼眼一轉,說:「好,我接受了。」

  天外流雲大喜說:「我知道你會接受的,咱們明天就上路。」

  「對,明天上路。你稍候片刻,我到後面治酒與你接風,慶賀今後咱們合作如意萬事順遂。」

  一筆勾消一面說,一面入內去了。

  天外流雲坐在堂上等,火盆中炭火漸熄,全廳昏暗朦朧,不辨景物。

  久久,還不見一筆勾消出來。

  他側耳傾聽,怎麼裏面毫無動靜聲息全無?

  「咦!這老鬼好像不在裏面呢。」

  他自語,離座四顧,又道:「這鬼屋陰森得很,且找根松明點起來……咦!誰在叩門?」

  不是叩門,而是在踢門,「砰」一聲大震,門閂折斷,一個黑影當門而立,冷冷地問:「閣下,你躲不了的,討債的來了。」

  天外流雲一聽是討債的,無暇分辨,大喝一聲,狂風似的衝上,劈面一掌登出,用的是歹毒絕倫的摧枯掌,可怕的暗勁,排山倒海似的向當門的黑影湧去。

  黑影「咦」了一聲,一閃不見。

  「喀勒勒……」門框被掌風擊垮了,門兩側的泥牆也坍下一大堆碎泥。

  黑影再現,喝聲似沉雷:「住手!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是只有一條腿的一筆勾消,快叫他出來,債是躲不掉的。」

  大外流雲不肯示弱,喝道:「過得了老夫這一關,你才可以任意討債,打!」

  聲落人欺進,躍出破門,又是一掌。

  黑影身形一晃,竟然從側方斜撞而入,「帶馬歸槽」神奇地搭住了他的脈門一帶,他身不由己向前衝。

  「噗!」胸口挨了一重掌,只感到眼前發黑,大旋地轉。接著又是一聲悶響,小腹又挨了一膝。「嗯」一聲悶叫,向下栽。

  黑影將他向側方一丟,搶入門中叫:「一筆勾消,你還不滾出來?」

  小茅屋只有前後廳房,小得可憐,前廳沒有人,後房也鬼影俱無,一筆勾消早就走了。

  黑影出廳,點起一枝松明,恨恨地說:「這老狗是個膽小鬼,竟然溜掉了,可惜,我來晚了一步。」

  他是印珮,確是來晚一步。

  門外,天外流雲也失了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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