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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事非得已。」四海狂生似乎不介意他的指責,淡淡一笑修養到家:「要想公然求見還真不容易,各方的眼線在各處虎視眈眈,弄得不好,會引起無謂的衝突。老朽所要與閣下商量的事並不急。柏老弟伉儷急於和你見面,所以急急地闖來,請原諒。」

  「柏前輩有何指教?」文斌冷然問。

  四海狂生引見時僅通名。江湖人士或武林人物,綽號比姓名重要,提某個高手名宿的真名實姓,知者不多;一提綽號,便知是何人物了。文斌對高手名宿相當熟悉,他本來就是調查專家。所謂熟悉,也僅限知道名號而已,並沒見過面,有需要才作深入瞭解。

  「你打算如何處理我女兒的事?」柏凌霄怒聲問。

  「你女兒?」文斌一怔。

  「無雙靈鳳是我的女兒。」柏凌霄的妻子施玉潔拍了一下桌子,女人的火氣大。

  「哦!強買我所製古琴的小姑娘,我和她打過交道,人並不壞。」文斌恍然。

  「你不要說題外話。」施玉潔又拍了一下桌子。

  「好,那我就直話直說。」

  文斌臉一沉:「令嬡受四海游龍挑唆,與黃泉鬼魔那群牛鬼蛇神,夜襲青龍莊,名義上是去向唯我獨尊問罪,骨子裏卻是搏殺天網的七天罡。七天罡不幸被殺,賢伉儷怎麼說?」

  「我女兒曾經派侍女回家稟告,她在嘉魚縣遇上四海游龍,志同道合結伴同游,助四海游龍去懲罰唯我獨尊。這種事平常得很,為朋友兩肋插刀,是俠義道人士的優良傳統,不能怪她。她對天網讚譽崇敬,怎麼可能與妖魔鬼怪共謀七天罡?」

  「你否認她襲擊青龍莊的事?」

  「這……她只是秉持道義,去對付黑道惡霸唯我獨尊,根本不知道當晚有七天罡光臨。四海游龍從江右遠赴湖廣,助拳的朋友不多,邀小女相助,小女當然義不容辭。她只能算是助拳人,而且你也無法證明她曾和七天罡拼搏過。你說吧!你要怎辦?」

  「天網的弟兄,在重慶府捉住她和四海游龍。」

  「我已得到正確的消息,你們把她帶到此地來了。」

  「不錯,要把她帶到江天莊對證。四海游龍是伏魔劍客的知交好友,也可以說是狼狽為奸的同黨,他完全知道計算七天罡的陰謀,按計行事謀害了七天罡。他已經招出內情,已被處決了。」

  「什麼?你……」柏凌霄跳起來,手按上了劍靶。

  「你要來硬的?」文斌推桌而起。

  「你必須償我女兒的命。」施玉潔的劍倏然出鞘。

  文斌左掌一拂,燭火搖搖,遠在丈外的施玉潔雙腳一亂,剛出鞘的劍突然脫手後飛,錚一聲撞在牆壁上,濺出一串火星,噹一聲反彈墜地。

  「你也試試。」

  文斌的掌向柏凌霄一伸:「我等你拔劍。」

  「不可魯莽。」四海狂生裝腔作勢,伸手阻止柏凌霄拔劍。

  只需舉手示意便可,但這位老前輩卻將手伸向柏凌霄身前,像是伸手相攔,實在無此必要。

  伸出的手猛然一震,似乎觸及一股無形的牆,被牆反震急揚,噗一聲擊中柏凌霄的肚腹。

  哎一聲驚叫,四海狂生急退兩步,臉色大變,手抬不起來了。

  柏凌霄暴退近丈,背部幾乎撞及房門。

  「幸好你僅用了五成勁,手總算保住了。」文斌盯著四海狂生冷笑:「老不以筋骨為能。老前輩,你認為偌大年紀,還有和我這種人比筋骨的分量嗎?」

  四海狂生伸手的用意,是想擋住或截斷文斌掌中所發的力場,讓柏凌霄有拔劍的機會,拔出時不至於受到文斌掌力所牽制,也有意試探文斌掌力的虛實。這一試當堂出醜,反而波及柏凌霄大吃苦頭。

  「你……」柏凌霄大驚。

  「你給我聽清了。」

  文斌虎目中神光四射,屹立如天神:「天網不會怪罪無辜,不會亂入人罪。令嬡很聰明,但欠缺知人的智慧,也經驗不足,容易上當受騙。我們已查明真相,令嬡的確與這件陰謀無關,我親眼目擊她與四海游龍結交的經過,所以她受到優待。等江天莊事了,她便可恢復自由。她強買的那具古琴,已交由侍女送回家中。日後她必須把琴完璧歸趙,送回中州邪劍孤星包凌雲包家。你們可以走了,不要再來煩我。」

  「我向你道歉,把人交給我帶走嚴加管教好不好?」施玉潔知道謙虛了,知道女兒無恙,便能平心靜氣處理棘手的事故,衝動激怒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惡化問題。

  「不行,咱們策定的行動,並沒有太大的彈性,因勢利導如期進行。即將面臨決定性時刻,不能改變行動計畫。我的保證不容懷疑,令嬡是安全的,而且受到優待,她非常的幸運。明天午後,不論萬松嶺江濱決鬥是勝是負,令嬡都可以恢復自由,你們可以放心走了。」

  「好,我信任你的保證。」柏凌霄如釋重負欣然說:「我堅信天網的人,都是人間大丈夫。」

  「咱們天網的總領隊例外。」文斌咬牙說。

  「你真是天魁?」四海狂生盯著他。

  「天魁星宇文長虹。」文斌探手入懷,取出天魁頭罩戴上:「今後,天網弟兄將以另一面目行道江湖。天魁星不再是我宇文長虹,而天網行道的宗旨永不改變。」

  「老弟臺,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這是前輩今晚前來的目的?」

  「是的。」四海狂生嘆了一口氣:「賈莊主是迫不得已,誰也不願以身家性命作孤注一擲。」

  「老前輩,你比我懂得多。」文斌莊嚴地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江湖闖蕩的人,不管你所抱的態度為何,不管你的目標是什麼,邪魔外道同樣有認為正當的理由。十個江湖人中,至少有七八個必須與天理國法為敵。你一旦決定投入,就必須冒身家性命玉碎的兇險,你得設法自全,不然就不要投入。賈莊主的所為,江湖道任何一個正邪組合,都不會原諒這種罪行,出賣與背叛,任何組合皆列為天誅地滅的大忌。我選擇決鬥,這已經是絕無僅有的空前寬大手段了。」

  「這……」

  「我可以放手,讓其他弟兄處理。老前輩,你希望我放手嗎?」

  「罷了,人力已不可回天。」四海狂生深深嘆息:「柏老弟,咱們走吧!」

  如果文斌放手不管,交由其他天網弟兄處理,結果將肯定會血流成河,江天莊將成為血海屠場。那些反應最激烈的弟兄,早就磨拳擦掌等候殺入江天莊的機會。

  三人心情沉重告辭,他們實在沒有請文斌放手的理由。

  ***

  半夜,天候驟變,風起雲湧,還在縣城內的客店內,也可以聽到隱隱傳來的江上風濤聲。

  山上的氣溫更低,從北面颳來的秋風一陣緊似一陣,滿山落葉飛舞,松濤聲有如千軍萬馬在沙場奔騰。天宇中烏雲怒湧,卻無下雨的象跡。

  巳牌正,文斌與姑娘出現在登山的遊山小徑中。秋風掠過山林,草木搖搖風濤聲震撼大地,擾亂視覺聽覺,對埋伏的人有利。

  刀劍已挪至趁手處,隨時皆可以閃電似的出鞘。

  在強敵的勢力範圍孤軍深入,真需要超人的勇氣。

  他必須走這這路,因為這條路有埋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並非表示他年輕氣盛自命不凡,而是必須肅清這條路的埋伏,以免在江濱的決鬥中,這條路埋伏的人突然從山上向山下湧到,情勢難以控制,勝負難以逆料。

  天網的弟兄,已在江天莊附近待命,無法派出人手,先肅清這條路的埋伏。派人滿山搜索,非常費時費力,很可能消減了埋伏的人,自己也付出重大的傷亡代價,不能做這種愚蠢的事。如果非犧牲不可,他寧可天網的弟兄,在大目標中犧牲,在江天莊奮力一戰,犧牲也值得。

  其實這是他計畫行動中的一部分策略,徹底消滅掃清潛在的威脅,把可能構成威脅的人引出來,先除爪拔牙便可增加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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