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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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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無恙?」她顫聲問,惶急之情溢於言表。 「已經恢復元氣,不曾受傷。」 「謝謝蒼天!」她低呼,感到腳下一軟,有脫力的感覺。 「小梅,你何時可以聽話?」永旭手上一緊,緊緊地挽住她的小蠻腰,不讓她腿軟挫倒。 「我……我現在開始聽話了。」她的淚水終於滾下香腮:「求求你,不要走險,不要……」 「你還有多少個不要?」永旭打斷她的話。 「我的膽幾乎被你嚇破了,你……」 「不要怕,危險已經過去了。」永旭放了她:「你退後,我還有事與妖道理論。」 「永旭哥……」她終於叫出親暱的稱呼,忘形地撲入永旭懷中。 「不會有事的,走吧!」永旭柔聲說。 她默默地退下,顫聲低語:「為了我,請不要輕生涉險,我……我好害怕。」 「我會的,因為我已經答應你了。」永旭說,舉步重新欺進。 反包圍已經形成,所有的目光皆向永旭集中。 第一個向永旭身邊靠的人是李家駒,千幻劍的長子。 然後是辛文昭和余小秋、李家驊、李家鳳。 六位年輕男女一字排開,家駒一聲長笑,大聲說:「千軍萬馬,咱們六兄弟姐妹可以殺個七進七出。永旭弟,下令進攻。」 六劍齊舉,氣氛一緊。 清塵知道大事去矣!舉著斷劍咬牙道:「周施主,不要欺人太甚。」 永旭劍眉一挑,不悅地說:「道長,你說誰欺人太甚?你再說一句這種顛倒黑白的話,咱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也算是一教之主,應該明白是非黑白。」 清塵當然知道自己理屈,恨恨地說:「你要談什麼?」 「有兩件事與道長商量……不,希望道長能辦到。」永旭的口氣變得強硬了。 「哪兩件事?貧道不一定要辦。」 「你要辦的,因為你已經別無抉擇。」 「哼!」 「不要哼。其一,把順天王的藏匿處相告。我知道你昨天派人領他那一群人躲起來了,要等群雄散去後再遠走高飛。」 「不要在他的威脅下屈服。」三法師清真大叫。 永旭向清真一指,厲聲說:「我知道你是順天王的知交,也是安排在敬天教生根的忠實匪黨。我警告你,在下的耐性有限,不要激怒我,那對你將是最壞的兇兆。」 清塵長嘆一聲,向清真說:「三法師,如果你想同歸於盡,你就下令吧,這裏的事交給你了,因為你有權作主。」 「大法師,你呢?」清真驚問。 「你還沒看出敗亡在即的惡劣情勢嗎?形勢逼人,你要順天王呢,抑或是要你自己的性命?你選吧。」清塵伸手拭抹口角的血跡:「我內腑受傷甚重,氣機全毀,陣勢由二法師主持,由你發施號令發動陣勢。」 雲棲觀主大聲說:「本法師自始便反對接納順天王。本教創教迄今,已有一甲子歷史,自從教主升天之後,二十年來大法師始終反對由北路教壇總領江南教務,拒不接受總教主派員南來視察與整頓的勅令,私自培植實力,月落花殘兩地的秘密,本教弟子一直被蒙在鼓裏。當初順天王前來拜會,本教已經議決給於境外接見款待禮遇,以免引起官府注意。可是這次順天王投奔江西寧王府失意歸來,三法師卻又力主接納,大法師也有妥協收容的念頭。目下為了順天王,本教已到了存亡絕續的生死關頭,難道說,三法師希望本教覆沒嗎?大法師兼代教主,難道竟因些小創傷,便將本教存亡的重責,委任給三法師嗎?三法師與順天王交情深厚,內情複雜,本教弟子知道底細的人並不少。」 三法師清真厲聲道:「二法師,難道你將江湖道義置之不顧嗎?」 雲棲觀主冷笑道:「本教的弟子,十之八九不是江湖人。」 三法師清真責問的嗓門更大:「本教從不在暴力脅迫下低頭,你在一手斷送本教六十年來的聲譽。」 清塵長嘆一聲,苦笑道:「你們都不要說了,窩裏反讓人看笑話嗎?」 雲棲觀主冷笑一聲道:「大法師,這不是讓人看笑話,而是為本教的存亡絕續而爭。問問周小輩吧,看他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永旭頗感意外,惑然道:「怪事,貴教難道沒設有教主?三位法師到底由誰全權負責?每件事都要經過三人議決嗎?」 「你少管本教的閒事。」雲棲觀主不悅地說。 「不是在下想管閒事。」永旭沉聲說:「而是這樣耽誤下去,順天王可能已逃出百里外去了,在下豈不枉費心機?你以為在下能站在此地,等你們舉行一次吵吵鬧鬧的三巨頭會議之後,再和你們打交道嗎?」 「你又想怎樣?」三法師清真厲聲問。 「你將立可分曉。」永旭冷笑,劍徐徐前伸。 六劍齊舉,無邊殺氣風起雲湧。 外圍,群雄以千幻劍為首,形成了力量雄厚的八組劍陣,開始向前推進。 清塵老道一咬牙,一字一吐地說:「我答應你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什麼?」 永旭鄭重地說:「貴教在收買人心方面,作得有聲有色,的確花費了巨額金錢,收效甚宏。從現在起,貴教必須立即停止派遣高手至外地,以不法手段斂財。像絕筆生花這種劇賊,早晚會被查出來的。」 這一條件在敬天教來說,不啻扼殺了擴展教務的生機。多年來,妖道們取之於信徒和門人弟子的金銀,為數極為有限。全靠派出高手在各地以不法手段斂財開銷,如不派人外出,萬事非錢莫辦,財路一絕,如何擴展實力? 清塵臉色一變,遲疑難決。 「在下也是為諸位好。」永旭續加壓力:「紙包不住火,絕筆生花身分暴露,就是最好的說明。等到有那麼一天,執法者與苦主大舉光臨,那時悔之晚矣!這件事道長是否答應已無關宏旨,在下相信絕筆生花與月落花殘秘窟的事,已經傳出江湖,聞風而來的人恐怕已經在途了。現在,可否將順天王的藏匿處見告?」 「不要告訴他!」三法師清真厲叫。 雲棲觀主大聲說:「除了三法師之外,貧道與大法師皆不知順天王的正確藏匿處所,因為這件事乃是三法師一手安排的。」 永旭冷哼一聲,沉聲道:「你們仍在玩弄陰謀詭計,你以為在下相信嗎?」 雲棲觀主毫無所懼地說:「咱們不是輸不起的人,沒有玩弄陰謀詭計的必要。這是事實,閣下必須相信。大法師對接納順天王的事並不熱心,貧道卻堅持反對,只有三法師極力支持。」 清塵接口道:「昨天你擊潰了姬家父子,順天王恰好至三法師處洽商應變事宜,因此逃過一劫。潰敗的消息傳至三法師處,順天王知道大事去矣!便央求三法師替他安排暫時藏身的處所。附近百里內,南京雙雄的眼線甚眾,大魔的江湖朋友更是無孔不入潛伏各地,脫身不易,這時逃亡是逃不掉的,潛伏待機是最穩當的辦法,只要本教不潰散,他穩可受到庇護。」 雲棲觀主也說:「本教自教主二十年前飛升後,留下的法諭是不可設立教主的名位,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三位大法師共同主持教務,各領地盤。香堂秘壇四平山附近由大法師領有;茅山附近是貧道的香火區;三法師的教區在仙壇山一帶。周施主前來茅山,走的地帶就是三法師的教區。」 永旭點頭道:「這是說,從這一帶往南,全是三法師的地盤了。」 雲棲觀主道:「不錯,南面十餘里便是教區的北端,地盤包括了金壇與溧水溧陽三縣的大部分。順天王到底藏匿在何處,只有三法師知道。」 永旭向三法師清真逼進兩步,聲色俱厲地說:「你如果不說,在下必定殺你。」 清真退了兩步,扭頭左右顧,發現自己的人,皆以無可奈何、愛莫能助的目光注視著他,而且徐徐向外退。 他長嘆一聲,哀傷地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一切道德仁義都不存在了。好吧,我告訴你,他在仙壇山清泉西面的丹房隱身。」 「閣下請帶在下前往。」永旭沉聲說。 「你可以殺我。」清真凜然地說:「要我帶你前往,萬萬不能。」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越眾而出,稽首說:「三法師容稟,弟子願帶他們前往仙壇山一行。」 「這……」 永旭問道:「小法師,你知道丹房所在地?」 「弟子是丹房的司爐。」小道童說。 永旭心中有事,未留意小道重的語病。按理,小道童年方十三四,不要說責任重大的司爐,連燒火小道也輪不到小小年紀的人擔任。 「好吧,那就勞駕小法師一行了。」永旭說。 這裏的事不能放下不管,花殘嶺秘窟的落難人,發誓要解救月落谷的難友,因此此地的事仍需大批人手處理。 再就是清真法師明白地表示,如果前往仙壇山的人一多,順天王的眼線必能發現警兆,很可能立即逃離丹房。 因此,永旭決定請千幻劍與群雄在四平山坐鎮,自己與辛文昭押著小道童立即動身趕赴仙壇山。 但他的意見首先便遭到冷魅的反對,接著反對的是家駒兄妹。最後,為免人多誤事,由余小秋與冷魅一同前往,以對付順天王那些死黨。 兩雙愛侶押著小道童動身南下,急急奔向南面的仙壇山,以快速的行動急趕。 小道童自稱道號無極,腳下功夫不弱,以快步趕長途,居然在養氣調息上控制得很好。 二十餘里僅費半個多時辰,到了仙壇山西麓。 仙壇山已是溧水縣地境,西距溧水城約四十餘里。 山上有三仙壇仙跡,丹井便是傳說中葛仙翁煉丹的所在。山下的清泉水質甚佳而且水量充沛,形成一條小溪,西流數十里匯入丹陽湖。 一路上,大家埋頭趕路,由於所經處皆是人煙稀少的山區,鳥道羊腸不能並行,因此相互之間,想說話也沒有機會。 繞山麓而過,地勢更荒僻,路兩旁林深草茂,走上五七里不見人煙。 小道童無極走在前面,腳下甚快,居然呼吸並不急促,而且臉上僅現些少汗影。永旭跟在後面,後面依次是辛文昭、余小秋、冷魅。 「小法師,還有多遠?」永旭問。 「快了。」無極頭也不回信口答。 走在最後的冷魅,突然緊盯住小道童的背影,片刻,用平靜的嗓音說:「永旭,請到後面來,我有些事告訴你。」 永旭閃在一旁,向辛文昭說:「大哥,看住他。」「他」,是指小道童無極。 他到了冷魅身旁,冷魅不等他開口,挽住他附耳低聲嘀咕了片刻。他眼中湧起陣陣疑雲,含笑拍拍冷魅的粉頰,腳下一緊,超到前面去了。 「還有多遠?小法師。」他問。 「約五六里,繞過前面的小坡頂,便可看到丹房了。」無極指著前面兩里外的小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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