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
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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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面另建一座衛城,駐紮了一衛官兵,當地人稱為和州衛,正式的名稱是潘陽衛,屬中軍都督府,是支援中都守司鳳陽諸衛的外圍主要兵力。 因此,和州的市面相當複雜,治安並不佳,軍民雜處糾紛時起。 未牌正未之間,兩人出現在峨嵋山麓一座大宅院前。 峨嵋山不是四川那座佛教名山,而是城西北隅的一座小山,城牆跨山而建,可以說是和州城的鎮山。 山麓一帶建了不少大戶人家的亭園別墅,普通的販夫走卒很少在這一帶閒蕩。 永旭摘下遮陽帽,上前抓起門環輕叩三下。 不久,院門開處,一個年約半百相貌平庸的老人迎門而立。 惑然打量來客,以沉重的鳳陽腔官話問:「兩位找誰?有何貴幹?」 永旭抱拳行禮,笑道:「在下姓周,從上江來,求見詹二爺,相煩通報。」 「你是……」 「有事請教詹二爺,客中諸多不便,未備名帖,大叔請方便一二。」 老人搖搖頭,愛理不理地說:「二爺不在家,最近幾天可能無法趕回,兩位過幾天再來好了。」 說完,退後一步作勢掩門。 永旭搶前一步,一腳踏上門限,靴尖抵住了門扇,賠笑道:「大叔請不必拒人門外,請問詹二爺何處去了?尚請見告。」 「你們是……」 「在下有求而來,不是登門尋仇,大叔請放心。」 老人目光,在兩人的臉上轉來轉去,說:「兩位如果急於見到家主人,可以到八公山羅家去碰碰運氣,家主人經常到羅家盤桓,也許在羅家下棋,家主人與羅爺不下棋便罷,下起棋來十天半月之內不會離開,一盤棋下三五天平常得很。」 「八公山羅家如何走法?在下人地生疏……」 「很好找,山在此門外里餘,到該處向任何人打聽,皆會告訴你們該如何去找。羅大爺的莊院稱為歷陽別墅,一問便知。」 「謝謝關照,在下這就前往歷陽別館求見,打擾了,告辭。」永旭行禮退走。 砰一聲響,院門閉上了。 永旭一怔,腳下一慢。 隨在他身後的冷魅驟不及防,幾乎撞上了,訝然地問:「永旭,怎麼了?」 永旭繼續前行,信口說:「據百臂神判說,詹二爺是和州的名醫,為人慷慨好義樂善好施,目前雖不再行醫,但仍煉丹濟世,為何竟養了這麼一位傲慢無禮的門子?」 「你是說……」 「詹家可能有了變故。」他斷然地說。 「你是不是疑心太大了些?」 「遭了一連串變故,我的膽子愈來愈小了。」 「假使詹家有了變故,你不以為與我們有關吧?」 「天底下任何不可能的事皆可能發生。」 「胡說!我們乘包船而來,沿途並未露面。」 「不要輕估了敵人,誰能料想到我會被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所暗算?撇下我闖蕩江湖期間所結的仇家不算,像八爪蜘蛛這一類一方惡霸,我還沒有將他列為對手,他給我的威脅有限得很。以順天王和寧王爪牙來說,你敢輕估他們的實力?」 「這……」 「順天王兵敗四川,死黨亡命散處每一角落,彼此互通信息並非奇事。寧玉府更是反跡已露,各地皆有策應的人,陰養刺客死士,信息一天可傳八百里,你敢擔保池口鎮沒有兩方的潛伏爪牙?你能判定包船上沒有眼線?包船的速度雖然不慢,但比起傳信快鴿來,卻又慢得太多了。」 「你……你說得多可怕!」 「不是可怕,而是事實。毒王制氣機的奇毒奈何不了我,行屍鞏方的陰煞潛能毫無作用,那神秘女人的花蕊毒針中者必死,但我依然未遭毒手。對方當然知道我不易對付,也必定知道我所中的毒針的毒終必會發作的,可能算定我必定會找能治毒的人醫治,而最近的治蛇毒聖手只有蛇郎君一個人。」 「哎呀……」 「蛇郎君隱居巢湖的事,江湖上已不是什麼秘密,我知道,你也略有風聞,百臂神判更是深知其中秘辛,別人為何不知?」 「你……你說得我毛骨悚然呢!」 「但願我所料皆虛。總之,咱們千萬小心。」 「要不要去八公山找詹二爺?」 「必須去,只有詹二爺知道蛇郎君五處居所,沒有他,咱們的希望微乎其微。巢湖周廣三百餘里,港汊大小三百六,一年半載也無法查遍。如果他聽到風聲躲起來,這輩子休想找得到他了。」 「這麼說來,我們是晚到一步了。」 「也許真的晚了一步,但還不算遲,在他們尚未完全摸清我的意圖前,不會採取進一步的激烈行動。」 一出此門,便看到八公山。 這是城郊的一座小山,草木蔥綠,像一座毫不起眼的土嶺,八仙山人圍棋會飲的古跡已不可尋,四五百年前戰場的白骨金戈早成塵土。 由於曾經一度改名為殺狐崗,可知這座山的高度有限得很。 在山麓的小徑碰上一名村夫,一問之下,方知三里外便是歷陽別館,地處山西麓,沿小徑可直達,沿途沒有岔徑,很容易找。 小徑穿越茂密的樹林,幽徑寂寂不見人跡,白天裏行走其間依然感到陰森森地,似乎隨時可能出現山魈木客,或者竄出幾條大青狼撲上來。 走了里餘,永旭突然拉住冷魅的手,閃入路右的密林,向下一伏,隱起身形低聲說:「在這裏等候天黑,留意一切動靜。」 冷魅大惑不解,附耳問:「你不趕往歷陽別館?不嫌去晚了?」 「已發現可疑徵候,必須作出乎對方意料之外的打算,不能讓主動權操在敵人的手中,等一等是值得的。」他的語氣有無比的自信。」 「好吧!一切依你。」 *** 三更將盡,斗轉星移。 詹二爺的大宅中,沒有燈火,聲息全無,死一般的靜。 一個黑影出現在院門外,毫無顧忌的伸手抓住扣環,扣出一共五聲輕響,然後退至右側,一鶴沖天扶搖直上,飛越丈二高的院牆,消失在宅院內。 不久,內廳出現燈光。 廳中一燈如豆,寬廣的廳堂顯得陰森森鬼氣沖天。 白天應門的老門子,木無表情地站在一旁。 上首坐著兩個慓悍的中年人,下首是一個穿夜行衣的佩刀大漢。 「兄弟是三更正離開歷陽別館的。」穿夜行衣的大漢說:「張老前輩令兄弟前來看看動靜,這裏安靜得很,真的沒發現異象嗎?怪事!」 兩個慓悍的中年人一個佩劍,一個腰間插了一把雙刃斧,臉上神色微怒,似乎對穿夜行衣的大漢有三五分敵視,氣氛並不融洽。 「不但此地毫無動靜,全城八位名醫的住宅也安靜如恒,沒有發現任何人出入。」佩劍的中年人冷冷地說。 腰插雙刃斧的人更是露骨地表現出不滿,接口道:「張前輩是不是不信任我們?那就叫他自己來好了。老實說,如果周小輩來了,咱們全都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風險太大,咱們犯不著捨命相助還落得受人懷疑,吃力不討好何苦來哉?誰又得了多少好處了?哼!」 穿夜行衣大漢抱拳賠笑,皮笑肉不笑地說:「兩位千萬不要誤會,張老前輩豈有不信任諸位之意?兄弟此來,僅奉命問問動靜而已。算定那小輩毫不起疑前往歷陽別館送死,卻平白地失蹤了,迄今尚無動靜,張老前輩猜想那小輩可能已得到風聲,也許離開和州了。」 門子臉上毫無表情,用他那特殊的土腔接口道:「諸位已打擾家主人兩天了,既然你們要等的人已經離境,可否讓家主人恢復自由?」 穿夜行衣的人目露兇光,兇狠狠地說道:「在未能獲得確證之前,你們必須要合作,不然……」 「家主人不是完全聽候你們的吩咐嗎?」 「但咱們要辦的事尚未成功。」 「這……」 「不許多說,不然在下把你們全斃了。」 門子臉色一變,仍用他那特殊的嗓音說:「斃了本宅的人,你們要辦的事永遠成功不了。看來,即使你們成功了,仍要殺我們滅口的,對不對?」 穿夜行衣大漢勃然大怒,伸手拔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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