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一位對男性存有惡感的姑娘,竟在男性的床前枕床沉睡,必定是疲勞過度,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他不願驚動沉睡的姑娘,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午後時光,房中有些悶熱,難怪精神委頓,渾身無力。

  他挺身坐起,感到手腳發軟,身軀似乎有些不聽指揮,胸口發悶。

  當他本能地作深長呼吸,用意志試圖控制身軀活動時,發現了異樣,似乎四肢有僵硬麻木的感覺。

  「我怎麼了?」他驚疑的自問。

  答案他已經知道了,只是還不太確定而已。

  他對傷、病、毒物、迷香、各種藥物等等,所知頗為淵博,玄門高士調教門人子弟,對此道涉獵甚廣。

  他伸手輕推伏床而睡的姑娘,低聲輕喚:「冷姑娘,醒一醒。」

  冷魅一驚而起,看清了他,神色一懈苦笑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來了。」

  「你是說,我一直昏迷不醒……」

  「昏迷了兩天兩夜。」

  「哦!有這麼嚴重?」

  冷魅幽幽一嘆,無可奈何地說:「你可把我累慘了,似乎注定了我欠你的累人債,永遠還不清。上次你發高燒拖了好幾天,這次又一昏就兩晝夜,你是不是存心害人?」

  「抱歉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上次發高燒,是我不斷地行功驅除你給我服下的制氣機藥物,由於並未能完全瞭解藥性,始終未能將藥物驅出體外,要不是行屍鞏方陰煞潛能助我一臂之力,可能我早就成了殘廢了!這是何處地面?」

  「沙尾村西端的一座農舍。」

  「請將傷我的暗器給我看看。」

  冷魅從百寶囊中取出那枚有毒的銀針,問道:「那女人是誰?你居然被射中腹正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受到暗算……」

  他一面審視銀針,一面說:「豈只是受到暗算而已?那簡直是極端卑鄙冷酷無情的謀殺,陰溝裏翻船,我算是栽在那惡毒的鬼女人手上了。她自稱姓葛,未通名……真糟!這種毒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完了!」

  他不住輕嗅針上的氣味,用手指磨擦針體放在口中嚐試,臉色變了。

  「這是什麼毒?你不是好了嗎?」冷魅問。

  「好了?我的解藥制不了這種奇毒,只能暫時壓制保護住五臟六腑。要不了十天半月,毒侵筋骨,我的手腳關節皆扭曲變形,即使不死,也會成為一個纏綿床席的怪物,我寧可死掉。」

  「這……真有那麼嚴重?」

  「可能還要嚴重些。」

  「這是……」

  「這是一種異蛇的毒液所煉製,加了汞和化血神砂,要不是我的解藥尚可派上用場,我絕難支持片刻,毒入體人即麻痹倒地,氣血俱消片刻即斃。」

  冷魅打一冷顫,悚然地說:「我的天!那鬼女人是誰?怎會有如此歹毒霸道的暗器?她為何要暗算你?」

  永旭將針放在掌心,指著針中段說:「中段略呈扁形而粗糙,便於兩指用勁,雖可用掌扔發,但重心在中,不易保持直線飛行方向,易失準頭,因此是專用作暗算之用。你聽說過月落花殘?」

  「聽說過,那是一處傳說中的可怖鬼地方,據說,天下間知道底細的人聊聊無幾,也可能是信口開河的謠傳。」

  「的確有這處地方,二十年前白道至尊崔老前輩,就曾經組成搜索隊,搜尋此中真相。那幾年,各地有不少年輕貌美的美女無故失蹤或被殺,更有不少藝業不凡的年輕高手突然暴斃,死因皆是中毒死亡,死後全身發黑,找不到創口,受害人中,只有一個出身武當的年輕人,死時恰好有人在旁,他只說了月落花殘四個字便斷了氣。」

  「搜尋的結果如何?」

  「搜索的人分為八組,每組人數由四名至十二名不等,全是些出類拔萃的高手所組成。其中七組一無所獲,但有一組出了意外。這一組四個人,一人中毒身亡,其他三人神秘失蹤,有人在死者倒斃的現場,附近的一棵大樹幹上找到一枚這種毒針。」

  「天下使用毒針的人不少……」

  「但使用這種針的並不多見。你看,針尾屈曲半分便放用指甲挑出,以免遺落留下線索。江湖道上,收回暗器的人必定是頗有名氣的高手,暗器也有特殊的形態或暗記。這種針由於尾部屈曲,形如花蕊,所以也叫花蕊針。三年前,我與家師途經茅山一處道院,無意中管了一檔子鬧事,從一個村姑遺下的香籃內,找到三枚這種花蕊針,但並未淬毒,但看型式,可說完全一樣。目下暗算我的人,是個美貌的三十餘歲婦人,很可與茅山道院所遇的村姑有關。可是,那次我與家師並未出手懲戒任何人,她沒有念念不忘下手報復的理由。如果我留得命在,也許我會查出線索來。」

  「你……你說得多可怕呀!難道你認為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是的!」

  「老大爺!看來你我注定都要死了,在數者難逃。」冷魅拍著床緣痛苦地叫。

  「你?你又怎麼啦?」他訝然問。

  「今天是我最後的期限,明天我可能就一睡不起了,定時丹……唉!真是命該如此。那天晚上我逃出村便碰上寇十五郎與荊紹正那畜生,心中一慌,便只顧逃命,所以無法去找千幻劍報信,辜負了你的囑託。後來我動身趕赴黃州,沒想到在河下游的一座村莊,打聽出有兩批人入山去了,仔細一問,才知道前一批是姬莊主的主謀人畢夫子一群神秘人物,後一批是姬莊主一家老少。我不得不往回趕,找畢夫子討定時丹的解藥,迄今仍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無意中救了你,不忍心把你丟下,可把我自己耽誤了。你說可笑不可笑?我本是一個最怕死的人,居然為了救你而把自己的生死置聆度外,豈有此理?」

  「見了鬼啦!臨行前我給你吞服的三顆藥丸,就是定時丹的解藥,你怎會死?」

  「什麼?你說……那……那不是疏通氣海被制過久的丹丸?」

  「我用三十六天罡解疏脈手法替你解穴,那是玄門至高無上的絕學秘傳,你的先天真氣進境可能猛晉一分半分,還用得著丹丸嗎?天下間會煉定時丹的人很多,藥性大同小異,只能算是唬人的藥物,你白擔心了,姑娘。」

  冷魅大喜過望,情不自禁猛地在他頰上親了一吻,羞紅著臉欣然叫:「你這可惡的……的……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你呀!」

  「如果告訴你,你就不會恰好趕到救我了,你豈不欠我一筆人情債?現在你我扯平了,思怨兩消,如何?」

  「你……你怎麼說這種話?」冷魁幽幽地說。

  「難道不是嗎?我……」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如何想法,目前重要的是,你中的毒怎辦?能找得到解藥嗎?告訴我,怎樣去找那惡毒的女人。」

  「過了兩天了,到何處去找她?」

  「可是……那是唯一的辦法,找她要解藥……」

  「找不到她的,她遺下暗器心中有數,算定我必死,恐怕早就逃出數百里外了。我打算跑一趟巢湖碰運氣,去年聽說蛇郎君宰父卓超在那兒隱修,只有他方能煉有這種異蛇的解藥。另一條路是追姬家的人,畢夫子身邊有個毒王百里長風,也就是定時丹的主人,他或許有這種解藥,迫他交出來或許有救。」

  「可是,你……你不怕他們……」

  「怕也得冒險一試,目下我不能妄用真力和高手相搏,多用一分真力,便減少一分壽命,毒便乘隙深入一分。」

  「我不能讓你冒險和他們拼搏,姬老狗已經夠可怕的了,畢夫子那些人更是可怕,我陪你跑一趟巢湖去找蛇郎君,你能動身就上路。」

  「你?你……」

  「我已經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無牽無掛,我已死去過一次,死已經威脅不了我啦!」

  「可是……」

  「不管你肯也好,不肯也罷,我跟定你了。你如果不幸,我替你料理後事,然後找地方修來生。不要多說了,我去找宅主人替你準備食物充饑。」

  他怔住了,看到冷魅轉身時,眼角滾下的一串淚珠,令他感到心潮洶湧,久久不能平靜。

  沙尾村僱不到遠航的船隻,他倆乘渡船過江,沿江南岸的小徑,直奔池口。池口是興國州的大鎮,也許可以僱到下航南京的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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