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小書生一閃即至,星目中冷電四射,厲聲道:「你如果是冷魅的朋友,那你就是姬家父子的黨羽,你說冷魅曾向姬家尋仇,顯然其中懷有極惡毒的陰謀。」

  鐵爪潛龍勃然大怒,沉聲問:「胡說!你是什麼人?」

  「碧落山莊的李家鳳,周永旭是我的二哥。」小書生大聲說。

  鐵爪游龍一怔,說:「李姑娘,你不要血口噴火,老夫這條命是周老弟救的,連冷魅也是他從九幽魔判手中救下的,我們感恩猶恐不及,怎會對他懷有陰謀詭計?冷姑娘在九華便四出追索姬家父子,因為姬少莊主夫婦殺了她的朋友。在該山也因入山搜蹤,幾乎死在九幽魔判手中。」

  「敝山莊的人從湖廣來,途經黃州夜泊,發覺鄰船有異,家父夜探鄰船,發現船中是姬家一家老少,親耳聽到姬少莊主說,有冷魅留在九江辦事,定可有成。當時家父急於率全莊精英趕赴九江接應二哥,所以並未理會姬家父子。姬少莊主的話,所指的事必定是指冷魅要計算二哥,你必定也有份……」

  家鳳話未完,纖手疾伸,食中二指閃電似的點向鐵爪潛龍的胸口七坎大穴。

  鐵爪潛龍經驗老到,早已看出危機,飄退丈外急叫:「且慢動手!此中有誤會……」

  錢兄拔出一把匕首,火爆地叫:「這老狗曾經在廬山上出沒,定然是妖道的黨羽,先廢了他,再從他口中逼出誘陷周兄的陰謀來。」

  鐵爪潛龍大叫道:「草上飛,你少說幾句不要火上加油好不好?老夫也在找周老弟……」

  「你說冷魅是你的朋友……」

  「老夫的朋友是在九華遇見冷魅的,她們彼此頗為投緣,事先事後皆不知冷魅的底細,我們也是上當者之一。如果周老弟真被她誘走了,再不趕快追尋,周老弟危矣!咱們趕快循蹤追趕,也許還未得及。」

  「老匹夫你想藉機脫身?少做夢。」家鳳逼進說。

  「我鐵爪潛龍不是無恥匹夫,你碧落山莊的絕學也無奈我何,老夫要想脫身你們也攔不住。」

  「什麼?你……你是鐵爪潛龍苟前輩?」家鳳訝然問。

  鐵爪潛龍是白道名宿中聲譽頗隆的前輩,要說他串通冷魅陷害永旭,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是老夫。咱們趕快派人通知所有的朋友,立即全部出動追查,同時請這位趙兄領路也許還來得及。」

  「那就趕快動身。」家鳳不勝焦慮地說,向侍女急急交代:「你趕快回去稟知司馬宮主,請大魔的朋友出動追查,我先走一步。」

  他們沿街詢問,出了南門便失去永旭的蹤跡。

  城外郊區,小徑進入廬山,行人稀少,向路人詢問,一問三不知,都說不曾見到一雙佩劍的年輕男女。

  高手齊出,風雨滿城,敵我雙方的人皆出動搜索,可是,宛如大海裏撈針,一切徒勞。

  冷魅與永旭走的是至蓮花峰的小徑,沿途全是些荒僻的茂林修竹,人跡罕見。

  深溪發源至蓮花峰,西北流五六里,便成了可通小舟的小河,然後匯入龍開河入江。宋朝的大儒理學宗師周敦頤,曾經在蓮花峰下築室而居,這條溪便命名為濂溪,是周夫子故鄉道州的水名,因此世人皆稱他為濂溪先生。

  冷魅在前領路,岔入一條小徑,不久便到了溪旁,竹葉下泊著一艘小小的船,侍女小英和小華皆作村婦打扮,站在河岸上相候。

  「小芳可有消息傳來?」冷魅走近問。

  兩侍女見到永旭,皆流露出難為情的神色,小英答:「沒有,迄今尚無動靜。」

  冷魅領先上船,向永旭說:「上游兩里地形成一處小灣流,中間有一座長洲,日月雙童藏身在洲上的茅屋內,必須乘船從灣後接近,周爺請上船。」

  溪寬不過七八丈,深僅丈餘清澈見底,兩岸竹林深垂溪面,顯得十分隱秘。永旭不疑有他,一躍登船。

  船小得只能載三五個人,無篷無槳,像一條在池塘中的捕蝦船。

  兩人坐在船中,已顯得擁擠。兩侍女一在船頭一在船尾,各以竹筒撐船,船慢慢地向上游移動,比走路慢多了。

  永旭與冷魅對面而坐,面向著上游,微風迎面吹來,從冷魅身上散發飄來的女性幽香,沁入鼻中令他有些心旌搖搖的感覺,而且幾乎是交膝而坐,時間一久,難免有點異樣的感覺。

  「申姑娘是何時發現日月雙童藏在此地的?」他找話題分自己的神。

  他感到有點奇怪,怎麼今天有點失常了?

  似乎氣機極不平靜,竟然有點心猿意馬血脈賁張。

  目光一落在美麗的臉蛋上,便會情不自禁將視線往下移,集中在對方胸前那美妙的曲線上,甚至再往下移,心跳的節奏也隨目光的移動而加快,平空生出某種強烈的需要,和某種心蕩的衝動。

  他對異性素來就不太注意,對男女的差異看得很平淡,對曾經相處過的異性,從未動過情慾的念頭。

  主因是他的恩師是真正的有道玄門方士,對精神上的修練趨向於清心寡慾練精化神,壓下了壯慕少艾的本能。

  所以他在美麗的異性面前,談笑自若不拘形跡極為自然。

  最近所接觸的姑娘,皆是清麗出塵的少女。

  駱寶綠、金貞姑、俞霜、李家鳳……無一不是美艷靈秀的少女,他從未對這些異性動心,心中從未動過異念,今天怎麼了?

  那與生俱來的衝動,像浪潮般自心底湧升,一波波地聲勢愈來愈渾雄,怪事!

  這位申姑娘固然很美,身材也令人遐思,但眼神太冷,比起金貞姑的慧黠可愛差了一大截,更比不上駱寶綠的媚,也比不上俞霜的溫婉可人,更難與家鳳的刁蠻頑皮相較。

  他曾與駱寶綠調情,與金貞姑肌膚相親,與家鳳治傷,但心中毫無他念,怎麼今天相坐,便感到異樣了?

  無端興起需要和佔有的情慾,太不尋常了。

  他並未想到其他原因,只怪自己把持不住意馬心猿,也許真到了壯慕少艾的危險期了。

  冷魅迴避他灼熱的、異樣的目光,垂下頭低聲答:「昨天有位朋友偶然發現的,跟蹤到達此地。」

  「還發現了些什麼人?」他問。

  「好像還有一男一女。」

  他因對方垂下粉頸,看到羞態而更為心蕩,不自覺地伸手握住了冷魅柔若無骨的左掌。

  糟了,肌膚相接,異性相吸,只感到如中電觸,奇異的、令他氣血資張的感覺,從手掌迅即傳抵內心深處。

  猛地全身一震,氣息立即呈現反射性的粗濁,心動神搖,眼前出現了異象,似乎看到的不是申姑娘,而是風情萬種,誘人犯罪風流冶蕩艷名四播的香海宮主。

  他手上用了勁,左手伸出了,要將對方擁入懷中了,他已經難以克制自己的衝動了。

  這瞬間,他看到冷魅抬起頭,眼中有可怖的、令他心悸的冷電寒芒,然後是纖手一伸,食中兩指已光臨他的期門大穴,接著是重穴鳩尾也挨了一擊。

  他大吃一驚,經過千錘百煉的超人自衛反應,命令他出手招架並躲閃,可是,心念並未能驅動已發僵的身軀,僅身軀略動而已。

  「奼女浮香!」他拼力大叫,突然昏厥。

  醒來時,首先便感到身軀在起伏搖晃。

  張開雙目,便看到上面竹編的船篷。

  「我身在船上。」他吃驚地脫口叫。

  記憶清晰了,不錯,他是在船上被擒的,但不是在這種大船。

  他挺身起坐,只感到頭胸仍感昏眩,心念一動,氣機立生反應。

  「我被制了氣機!」他脫口叫。

  「是的,但不是制,而是散。」身旁傳來人聲:「你已經成了極平凡的人,動拳腳並無大礙,但不能用勁,因為氣門穴已破奇藥所制,用勁便會岔氣,痛苦難當。」艙窗半開,窗下盤坐著冷魅,臉上不帶表情,僅陰冷的目光依舊。衣裙也換了,是水湖綠的絹衫裙。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他平靜地問。

  身在險境,他必須冷靜地思索自救之道,憤怒與怨恨皆無濟於事,反而令靈智不清。

  「以後你會明白的。」冷魅說,臉轉向窗外,不敢與他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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