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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毒郎君不假思索地一掌揮出,要撥碎似乎毫無勁道迎面擲來的荷花,身形仍然漸進,揮匕撲上。

  糟了!荷花一觸掌立即崩散,蓮托中的毒針卻脫穎而出,針尾在前一閃即至,奇準地沒入毒郎君的丹田大穴,寸半針盡鋒而沒。

  急衝而來的毒郎君距永旭不足五尺,突然身形一頓,如中雷殛,接著上體前俯,厲聲叫道:「你這傢伙……好陰損惡毒……」

  永旭挺身站起,搖頭道:「真是惡人先告狀;你陰損惡毒在先,還有臉罵我陰損惡毒?」

  毒郎君支援不住了,放下毒匕首坐下,急急忙忙探手百寶囊中取解藥。

  永旭一閃即至,手一抄,便扣住了百寶囊拉斷掛帶據為己有,退了兩步說:「你師父毒無常名列九大殺星,平生用毒殺人數不勝數,你毒郎君也橫行天下,青出於藍為害更烈。你們用毒暗器殺人,活該也死在自己的毒暗器下,老天爺畢竟還是公平的。」

  「給我……解……藥……」毒郎君虛脫地狂叫。

  「抱歉。」

  「求……求求你……」

  「求也不行。」

  「饒……饒我……」

  「你饒過誰了?」

  「我……我放過了鐵背蒼……蒼龍……」

  「見了鬼啦!九華山風風雨雨,鐵背蒼龍怕得要死,早已遷回楊葉洲,封鎖了全洲戒備森嚴,你根本不想去冒被弄下江底餵王八的風險,跑到這裏鬼鬼祟祟偷雞摸狗,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已在附近偵伺你兩天,今早我才入閣拜會琵琶六娘,就在水中等你,沒料到金姑娘恰好前來,幾乎被你弄成功了呢。」

  「你……」

  毒郎君已說不出話來了。

  「抱歉,像你這種殺人如麻的萬惡歹徒,在下不能因一念之慈而讓你再荼毒他人,你得死!」

  毒郎君臉色已開始泛灰,驀地強提餘力,抓起毒匕首向永旭擲去。

  永旭側跨一步,匕首得一聲插在木壁上。

  「砰!」毒郎君仰面便倒。

  永旭搖搖頭,丟下奪來的百寶囊,滑下水中,不久便將船拖出,抱起成了個淚人兒的金貞姑,笑道:「別哭別哭,我早餐還沒著落呢,你一哭,我就不好意思叨擾你啦!」

  「周大哥,我……」

  姑娘依在他懷裏哭泣。

  閣門開處,琵琶六娘忙迎出門外急問:「周爺,小姐的傷……」

  「不要緊,那惡賊的百寶囊中有解藥。」永旭說:「即使不用那惡賊的解藥,我也能解這種毒。」

  琵琶六娘的丈夫,已隨鐵背蒼龍遷回楊葉洲去了,水間裏只留下一位老年僕婦與六姐作伴。

  不久,永旭已穿著整齊,在花廳與金貞姑聊天,六姐與僕婦在留下準備膳食,先沏來一壺香茗。

  金貞姑雙目仍然紅紅地,但臉上卻漾溢著笑意,欣然問:「周大哥,你何時到達地州的?別後不勝思念,謝謝你來看我。」

  「我可不是來看你的。」

  他盯著姑娘笑。

  「哦!是為了聽六姐……」

  「也不是為了聽六娘的琵琶而來,我這次是有求於你。」

  「周大哥,我不依。」

  金貞姑噘著小嘴嬌道:「求?你說得多難聽?你只要一句話,我願為你粉身碎骨……」

  「沒有那麼嚴重,說真的,只有令尊才能幫我這個忙。我已經來了三天,已打聽出令尊已遷到楊葉洲閉門謝客,感到十分失望,因此想找琵琶六娘設法與令尊見面。」

  「周大哥,今天和我去見家父好不好?上次你一走了之,我受了家父好一頓埋怨,家父萬分希望向你面致謝忱,我們食畢便動身。」

  「也好,我正打算催你走呢。」

  「周大哥,到底為了什麼事?」

  「請令尊設法讓我去當幾天船夫。」

  「什麼?你……」

  「你別急嘛!小丫頭就是沉不住氣大驚小怪。我要到南昌,船必須是航向南昌,沿途不在各埠逗留的船,客貨船都可以,而且不是私人擁有的船,那會惹人注意。

  「令尊對江上買賣人面廣,安排一個船夫應該不會有問題,問題是不能由令尊出面,樹大招風會弄巧反拙的。」

  「周大哥,你為何要到南昌……」

  「這你就不用問,免得替你帶來麻煩。」

  三江船行的總行設在武昌府,是規模最大的一家老字號,擁有百餘艘大小客貨船。

  該行的航線上至夷陵州,下迄南京,中抵南昌;另有一條航線是岳州府。

  以九江分行來說,每天都有一艘定期客船和貨船下南京,上行的定期客貨船則由武昌來的船擔任回航。

  另有不定期的客貨船,載運從南昌直航南京的客貨,這條航線的船,僅在大埠停泊上下客貨,平均每一旬方有一艘船開出。

  這天入暮時分,發自南京的中型客船,靠上了池州碼頭。沒有下船的旅客,上船的卻有六位之多。

  兩位紳士打扮的人,一對年屆花甲的夫婦,兩位像鄉巴佬的中年人。

  當晚,船伙計周永登上船,替換下一位患了急疾的船夫。

  ▼第二十三章 假扮書生

  船老大是個手長腳長的中年人,佈滿風霜遺痕的褐色臉盤不起眼,但那雙雖佈滿紅絲,卻依然銳利的三角眼,頗具威嚴足以號令十八名船夫。

  船分三艙,前艙住了一些略為富裕的旅客。

  中艙也叫官艙,旅客當然是些有身分地位的體面人。

  後艙則是想省幾文旅費的旅客,與船伙計鄰艙而居難分被此。

  在鐵背蒼龍小心的安排下,永旭毫無困難地上了船。

  當晚,他便摸清了船上旅客的底細。

  前後艙的旅客告看不出異狀,中船的旅客卻引起他的疑心和好奇。

  據船伙計說,中艙是南昌龍沙熊家的內眷,包下了中艙,六名旅客只有一位老僕是男客,五位女客都是年輕的姑娘。

  從池州登船的那一雙老夫婦,也是熊家的人,至於為何從池州上船,船伙計就無從知悉了,大概只有船老大清楚,但沒有人敢過問。

  船老大也就是船長,姓敖,伙計們皆稱他為靈鱉敖老大,三十年水上生涯,經歷過無數風險,但從來沒出過大紕漏,是三江船行有名的福將。為人慷慨豪邁,就是脾氣古怪,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伙計們雖然尊敬他,也怕他。

  南昌龍沙熊家,是南昌的望族,族大人丁多,其中有地方的仕紳,也有做工餬口的破落戶;有在外地任三四品官的方面大員,也有混跡風塵做花子團頭的敗家子。

  至於中艙的這幾位內眷,是那一支熊家的親屬就無法查證了,船伙計誰也懶得費神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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