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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目送兩潑皮去遠,水夫整了整衣衫便待舉步,突然轉身回顧,虎目中神光乍現。

  不遠處的屋角踱出兩個水客打扮的中年人,背著手邁步並肩向他接近。

  「尊駕為何不找至尊刀?」

  那位留了個八字鬍的水客笑問,毫無敵意:「那雜種才是罪魁禍首,剛才才那個潑皮,說的話有語病。」

  「語病?」水夫警戒的神情消失。

  「他說江湖秀士那些人藏匿在呂宅,可能是等船。」

  「乘船往來是正常的事呀!」

  「他們能乘船敢乘船嗎?」

  「這……」水夫一怔。

  「回河南乘船,必須下揚州過南京走大江,那都是南天君乾坤一劍的地盤,他們敢走?」

  「哦!我明白了。」

  「他們在等候襲擊,不死心要對付南天君的人,至尊刀是主人,翻雲覆雨控制情勢,必須除掉他……」

  「沒胃口。」

  水夫一口回絕:「至尊刀為朋友也是為了錢,所做的事平常得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對我還沒造成傷害,我犯不著找他。」

  「那就怪了。」水客搖頭不以為然:「你找江湖秀士更無必要,他根本就不會對你怎樣。」

  「我找他另有理由。」

  「有何理由?請教。」

  「為了兩句話找他。」

  「兩句話?這話……」

  「那是我的事。」水夫轉身舉步:「少來煩我。」

  兩水客本想跟上,最後頹然止步,已看出水夫臉上的不悅神情,跟上去嘮叨必定會自討沒趣。

  ***

  水夫是彭剛,繞城外撲奔西門。

  至尊刀的爪牙捉他固然可惡,但並沒造成傷害,他反而把爪牙們打得落花流水,沒有計較的必要,些少小仇小怨也放不開,哪能在江湖遨遊?

  他找江湖秀士,原因出在侍女小春的兩句話,小春向離魂使者暗示江湖秀士的能耐,說百毒天尊的奇毒,也奈何不了楊公子。

  他正在追蹤百毒天尊那群兇魔,知道兇魔們是乘船在揚州走的。很可能在高郵附近,兇魔們與江湖秀士這些人,曾經發生衝突,百毒天尊必定曾經用毒對付江湖秀士,找江湖秀士追查兇魔們的下落,應該是唯一的線索。

  第一次獲得線索,他豈能放棄?

  傍晚時分,他已在漕河碼頭區踩探形勢,在呂宅附近偵查許久,也向一些本分的人,技巧的打聽浪裏飛呂公亮的底細,不住思量對策。

  始終沒發現岔眼的人在呂宅進出,似乎潑皮的口供有假,江湖秀士並沒遷來這裏藏匿,進出的人都是僕從或夫役裝扮,看不出是何來路。

  他仍然住在北門,並沒遷至漕河碼頭。如果晚上出動,他必須繞外城遠走四里左右,好處是如果西門外出了事故,追查的人不會在北門查。

  那時,西門距湖約兩里左右,城四面有壕,這城外兩里地都是西關外市街。漕河經浩瀚的高郵湖築了高郵大堤,碼頭就在堤岸一帶,漕船航行風濤險惡。

  高郵湖比汜光湖大上四五倍,風濤也險惡四五倍,每年翻覆的大小船隻,多得難以數計。

  後來在宏治二年,漕運大臣白昂才開挖裏河,在大堤以東至西門之間挖掘,也稱複河,銜接北面的康濟河。

  從此船隻不需通過風濤險惡的高郵湖,碼頭區幾乎與西門連在一起。

  城外的市街比城內多,商業區幾乎全在城外,南、北、西三處的入口,比城內還要多,所發生的治安事故,十之八九出在城外。

  街尾距西面的雄偉壯觀大堤約有半里地,這一帶都是小市街街道狹窄,寬僅丈餘,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各種行業的店面隔街相望。

  往來逛夜市的人,幾乎全是碼頭來的粗豪水客和伙計,逛逛街買吃的喝的與日用需品,很少有體面的大爺級人物光臨。

  他的打扮不像大爺,混在行人中不會引人注意,不再返回北門落腳處,先找小食店晚膳。膳罷出了店門,小街上已是萬家燈火,街兩旁店舖的門燈與店堂的燈火,把街道照得通明,逛街的行人顯得有點擁擠。

  剛走了幾步,兩名大漢一左一右逼近了他。

  他對盯梢與挾持,已有相當敏銳的經驗,在板閘鎮稅關。他鬼混了一段時日相當活躍,上次中了暗算,他更為警覺。

  他已經有了興師問罪的理由,所以並沒打算晚上偷偷摸摸去找江湖秀士,雖則他身上並沒帶刀,對方如果找他,那就正合孤意,理由更充分多多。

  「想幹什麼?」

  他扭頭向右方欺近的大漢虎目一翻,氣大聲粗:「誰他娘的想重施故技來陰的,大爺我要他後悔八輩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鬼鬼祟祟玩花招,小心大爺剝你的皮。」

  兩大漢嚇了一跳,挾持的希望落空。

  「咱們的長上要見你。」右面大漢改用軟的,還真不敢吐出袖底暗藏的行刺用小匕首:「白天你鬼鬼祟祟踩盤子,一舉一動皆在咱們的有效監視了。」

  「這叫做心中有數,彼此都有所準備,大爺大大方方走來走去,不在乎你們監視,正好,我要也見貴長上,有一筆帳要算,貴長上是哪座廟的諸天大神佛?」

  「見面自知。」

  「你們知道大爺是何來路?」他探口氣,最好能知己知彼,可別弄錯了對象。

  「你是那個走脫的人。」

  「唔!有意思,那就不會錯把馮京當馬涼,雙方都找對人了,領路。」

  「隨我來。」

  不遠處另有兩個跟蹤的人,聽清了雙方的對話。

  「這傢伙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張飛。」一個中年人搖頭苦笑:「毫無江湖經驗,一個玩童便可騙得他去跳火坑。」

  「那可不一定哦!誰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另一人不同意:「他敢不斷在外踩探打聽,很可能是有意打草驚蛇,假如沒有幾分神通能耐,敢擺出強龍過江的霸王氣勢自找麻煩?」

  兩人談談說說,暗中跟蹤直奔街尾。

  ***

  越過街尾的呂家大宅,兩大漢並沒停留,經過一段空曠荊棘垃圾雜亂野地,向右一折,沿一條小徑,大踏步直越百步外閃動著燈光的宅院。

  彭剛心中嘀咕,警覺倍增,原來潑皮的口供,並沒因怕死而實招,那位提警告的老漢,所估計的情勢頗為正確,顯然暗中留意情勢的發展。

  這些人十之八九是乾坤一劍的人,正在積極活動志在報復,對他的活動相當有利,他真得改變單人獨刀行事的念頭,利用情勢從中取利。

  江湖秀士那些人,並沒藏匿在呂宅,他聽信潑皮的口供,呆鳥似的浪費了半天偵查踩探。

  前面燈光閃動,原來在打信號。

  「閣下膽氣超人。」領路的大漢指指燈光閃動處:「敝長上傳出信號,沒有人攔阻,開門迎客,閣下可以大搖大擺公然入宅,一入宅門,生死責任自負。」

  「很公道,正合我這生意人的胃口。」他當然不會示弱,既然來了,豈能望門不入?生死威嚇他不介意:「討債的人如果不登門,債永遠討不回來啦!」

  「你自己進去。」大漢在院門外止走。

  「好,你兩位老兄請便。」

  兩大漢向回路退,閃入路旁的樹林形影俱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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