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龍驤奇士 | 上頁 下頁
一六


  少莊主沒等到,等到了五城兵馬司與遼寧府派來的人,五城的南、西兩司的指揮都來了,府衙來的是推官大人,帶了不少捕役光臨。

  高莊主挺身而出,親替金陵三劍客開脫,表示這是一場小誤會,絕沒有莠民綁架地方縉紳的事。

  但是推官大人與兩司的指揮擔不起風險,堅決表示必須先逮曹、許兩人,取得口供以便向上申覆,上面交下的案件誰也不敢馬虎。

  正亂間,二十一匹鐵騎來自中山王府,二十名護兵全副武裝,擁簇著小王爺徐邦傑馳入莊來。

  這位小王爺真不含糊,小小年紀已是容光照人,將門虎子非同小可,他也是武裝。

  小王爺目下尚未封爵,但七品推官大人與六品指揮,見了他仍然矮了半截。

  在高莊主的請求下,小王爺並未發威,僅表示他無權干涉地方官的事,如何了結須由指揮與推官決裁,明白地表示高莊與王府近鄰,他與高翔是最好的朋友,日後誰敢到此地撒野,便是故與王府作對,這就夠了。

  當然他也暗示推官與指揮大人,可以從寬處理從輕發落。

  曹、許兩人最後仍然被帶走了,但當天便獲得取保釋放。高莊主不追究,他們自然僥倖。

  這件事已經公了,但最嚴重的「私了」並未了結。

  曹、許兩家人心惶惶,像是大禍臨頭,這件事未能解決,任何事也休想辦理,追查珍寶的事也就擱下來了。

  一連三天,曹大爺許大爺以及官府承辦珍寶竊案的人,整天耽在高莊不走,希望能等到高翔返家。

  高翔一走數天,他去找俞老人討消息,他要追查許二爺的死因和緝兇,以便找出珍寶竊案的案犯,替同窗好友周啟明之父雪冤。

  俞老人在贈給他一盒五花石之後,立即帶了簡單的行囊,辭了看守梅林的差事,飄然走了。

  據梅林的主人說,老人家是往南走的。

  他沿南下的官道追查,追至六十里外的遼寧鎮巡檢司,便失去了老人家的下落,再也沒有人看見這位孤零零的怪老人了。

  他不死心,再找了一天,方失望而回。

  他是夜間返回高莊的,發覺父母弟妹已經平安返家了,同時也發現了在客廂安頓的金陵三劍客。

  青年人做事未免有點任性,他無名火起,以為金陵三劍客是前來監視他父母的。

  他曾經在大鬧金陵酒樓之前,拜託小王爺邦傑設法迫曹一元放人,小王爺一口答應,便知雙親必定無恙,因此十分放心。這次他不再找小王爺,先不理會三劍客,他不願在家中鬧事,留了一張箋給乃父,連夜走了。

  摘星手許嘉祥許大爺的家,距金陵酒樓只有兩條街。一早,門房在門縫中收到一封書信,信內寫著:「明日午正,清涼門鬼臉城恭候,此致金陵三劍客。知名不具。兵刃暗器帶齊,並帶人收屍,又及。」

  金陵酒樓也收到同樣的一封書信。兩封書信字體蒼奇,勁透紙背,鐵筆銀鉤,像是出於苦攻翰墨,具有數十年火候與功力的飽學老儒之手。

  兩家的男女慌了手腳,火速派人至高莊促請兩人速返。

  誰也猜不出致書人是誰,人心惶惶。

  金陵三劍客名頭響亮,名頭可不是撿來的,而是闖出來的。闖,少不了要得罪不少人,樹仇結怨在所難免,寄柬尋仇平常得緊。可是,這封信口氣太狂,顯然必有所恃,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絕不是好相與的人。

  兩人連夜派人邀請朋友助拳,以防萬一。

  他們竟未料到書人是高翔,幾乎不可收拾。

  清涼門是城西南的一座門,北面是定淮門,向東南折便是石城門。這一段城垣,是古石頭城遺址。城牆頂寬三丈五以上,城高四至五丈以上,城高四至五丈,堞與女牆以及頂道皆是巨石所疊成。石道因年深日久風雨侵襲,石面起了變化。加以城依山勢而築,自然起伏不定,石塊也就參差不齊,看來奇形怪狀,所以戲稱為鬼面城。

  近午時分,三劍客的二十餘名朋友先到達清涼山聚會,略加交代,便分途向鬼臉城走去。

  這一帶人煙稀少,除了遊清涼山的人,附近的人家甚少,城外是莫愁湖北面的沼澤區,也甚少人家。

  對方既然不限人數,他們可以公然聚齊先一步到達。但為了提防意外,預先分出一些人手暗中接應。

  炎陽高照,江風徐來,倒覺涼快。可是,所有的人皆心情沉重,十二個人盤膝坐在斑駁的石道上,分向兩端注視可疑的人。

  風雷劍客內穿勁裝,外穿罩袍,劍繫在背上,神色倒是鎮定。

  摘星手許大爺嘉祥,是三劍客中功力最深厚,藝業最高強的人,他比風雷劍客小兩歲,因此排名第二。他撫弄著劍鞘,向風雷劍客說:「大哥,你認為投書約鬥的人,是還與竊寶的事有關呢?會不會是有人開咱們的玩笑,存心愚弄咱們?」

  風雷劍客苦笑,攤開雙手說:「這像是無頭公案,委實費解得很,咱們除了等他們現身之外,毫無辦法。」

  一名中年人在石縫中插了一根樹枝,嘴裏唸唸有詞,用手指量著日影,突然叫:「即將午正,快了,快了……」

  兩側城內城外的城根下,野草雜樹高與人齊,花崗岩砌成的牆基,也有不少爬山虎附長在石上,極易藏人。但這些人皆以為城牆最高處有五丈餘,最低處也有四丈,下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攀上來,所以在兩端半里外派人守候,發現可疑的人便及時示警,以便早作準備,忽略了城根,不以為意。

  管時辰的人宣佈午正快到,眾人心情一緊,全都向兩端張望,希望看到人影。這時如果看到有人,必定是投書約鬥的人了吧。

  「午正了。」中年大漢指著樹枝的陰影大叫。

  兩端空蕩蕩,不見有人。

  「咦!咱們受騙了。」有人叫。

  驀地,防跌女牆的碟口中,端端正正坐著一個人,用陰森森的嗓音說:「你們沒受騙,在下午正現身。」

  風雷劍客駭然叫:「高老弟……」

  「閉嘴!你少給我稱兄道弟。」高翔站起低叱。

  他今天仍是那晚大鬧金陵酒樓的裝扮,只是背上多了一把劍而已。

  摘星手劍劍眉緊鎖,惑然向風雷劍問:「大哥,他就是高翔吧。」

  「是他。」

  「他在酒樓擊敗了你?」

  「是的!」

  「他這麼年輕……」

  高翔已不容他們多說了,沉聲道:「今天是咱們私了的時候了,閣下。」

  「高公子……」風雷劍客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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