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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其中一人鬢腳已花,但不怒而威氣概最不凡,所佩的劍古色斑瀾。那懾人的銳利目光令人不敢逆視。

  四個人,在湖邊一字排開,神態悠閒,似乎已經料定他要打主意從水中逃命。

  飛燕楊娟站在場中間,神情似笑非笑,但那清澈明亮的星眸中,卻閃爍著仇恨的怨毒的光芒。

  四位侍女,分堵在屋兩側,每人的左掌,亮出兩枚小小的絕魂銀梭。

  「你過來!」楊娟向他招手,神情如謎。

  他掣雷鎚在手,吸口氣壯著膽舉步接近。

  「你願跪下來求饒嗎?」楊娟和氣地問。

  他心中怒火上升,這未免太侮辱人了。

  「我北雷名列四大邪魔之首。」他憤怒地叫:「小女人,你不要狂。」

  「好,你已經自願放棄機會了。」

  「什麼機會?」

  「活命。」

  「哼!雷某頭可斷……」

  「那是一定會斷的。」楊娟嘲弄地說。

  「在下要求公平決鬥。」

  「你曾經給我公平決鬥的機會嗎?」

  「這……」

  「那你為何要提出這種荒謬的要求?」

  「我……」

  「我可以考慮你公平決鬥的要求。」

  「有條件?」他硬著頭皮問。

  「不錯。」

  「說說看。」

  「把你所付的代價,以及要付與何人的內情說出來。」楊娟一字一吐地說。

  「我要保證。」

  「什麼保證?」

  「把你的人,全部撤至右鄰百步外。」

  「不行!」姑娘斷然拒絕。

  「那就沒有消息,在下寧可放手一拼。」

  「那就上吧!反正你會招供的。你記得江湖上另一個兇魔老孟婆孟姥姥嗎?她的孟婆散其實喝了不會忘了前世事,反而會把前世的事一一招出來……」

  北雷突然疾衝而上,雷鎚起處風吼雷鳴,鎚以可怖的百速兇猛地從正面攻到,用上了平生所學,行雷霆萬鈞的致命一擊。

  楊娟不拔劍,冷笑一聲向側急閃。

  不接招,再兇狠再威猛的絕招也形同廢物,近不了身絕招無用武之地。

  北雷的用意,就是要殺出一條生路來,楊娟閃身避招,就讓開出路,妙極了,這一招並沒白用,目的達到了,生路敞開啦!

  風雷聲中,人影疾衝而過。

  楊娟左手一拂,指縫暗藏的細小九絕毒針,便釘在北雷的頸肩交界處,輕描淡寫但妙到巔毫。

  「讓他走!」楊娟急叫。

  一位中年人本來已經移位,準備抄出攔截,聞聲止步,重回原處守住水濱,意在阻止北雷跳水,從其他方向逃走便不加理會。

  僅奔近曬網場邊緣,砰然一聲大震,飛縱而出的北雷,縱落時雙腳失去控制,重重地向前摔倒,直滑出三丈外才止住滑勢。

  剛用雙手想撐起身軀,卻發現手上力道弱得可憐。

  「毒針……」他爬伏著狂叫。

  一位中年人一閃即至,一把揪住他的髮結往上提,拖死狗似的往廣場拖。

  「先給他解藥,打昏帶走。」楊娟向侍女說,鳳目中煞氣湧騰。

  一顆丹丸強塞入腹,然後,中年人拔出毒針遞回給楊娟,開始揍人,把已經全身麻木,半昏迷了的北雷,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最後,被人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楊娟到了茅屋前,瞥了裏面三個人一眼。

  「今天的事。」她陰森森地說:「只有你們三個人目擊。」

  「咱……咱們保……保證不……不洩漏半……半個字。」千手猿驚恐地說。

  楊娟轉頭向那位威嚴的青衫人注視,青衫人老眉深鎖,半晌不作任何表示。

  楊娟打出手式,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式。

  「警告他們。」青衫人終於下了決定:「走漏絲毫風聲,他們得死!」

  「你們聽到了?」楊娟問。

  「咱們發誓……」

  「哼!本姑娘不信你們這種人的誓,你們只要知道。本姑娘已經警告過你們了,就算你們逃至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咱們記住了。」

  「記住就好。並不是怕你們把今天的事洩漏,而是近期間這老狗的口供有大用,絕不容許走漏任何消息。事情一了,你們可以大說特說。」

  三個高手目送眾人去遠,方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認識那四個人嗎?」千手猿悚然向兩人問。

  「沒見過。」姓周的苦笑:「看他們的舉動,還是飛燕楊娟的長輩,總之,咱們算是死過一次了。」

  「我得趕快遷地為良。」千手猿惶然說:「天殺的!看來我也要走霉運了,可不能在這裏等著挨刀,走得愈快愈好。」

  ▼第十四章 強媒宗老

  晁凌風也躲得隱秘,也以為瞞得了對頭的耳目。

  府學建在黃鵠山下,這座學舍頗有名氣,規模比江漢書院大得多,宿舍設備最完善,風景優美,讀書的風氣很盛。

  由於附讀生很多,所以加建有附讀生的學苑。

  他曾經在故鄉的府學讀了幾年書,做過附讀生,所以知道學舍的規矩。

  他是以遊學生的資格,鼓如簧之舌,說動了學監,讓他在學苑暫住幾天的,當然納了些銀子,弄到一間單獨的小房間住宿。

  二更天,他仍在燈下看書。

  既然是書生,哪能不夜讀?而其他的廩生和附讀生,早就去夢見周公了。

  微風颯然,燈火搖搖。

  他毫不介意,似乎並不知道有人從窗外跳入。

  「初,范陽祖逖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同州主簿。」他在讀《資治通鑒》的八十八卷:「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

  他放下書,伸伸懶腰。

  「非雞鳴,此鼠聲也。」他又在唸,天知道他在唸些什麼鬼文章:「穿窬入戶,惡聲乎……」

  「喝!你還真會罵人,假書蟲。」身後傳出中氣充沛的嗓音。

  「唷!我還真以為是鼠輩呢!」他起身離座,泰然整衣移至書案旁:「原來是氣概不凡的長者。小子無狀,恕罪恕罪。」

  他煞有介事地長揖為禮,笑容可掬。

  那是一位相貌威猛,氣概不凡的青衫客,兩鬢見斑,虎目炯炯有神。

  「小子,不要假冒斯文。」青衫客抱拳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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