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冷劍飛鶯 | 上頁 下頁


  是三位粗壯的大漢,打扮像某些田莊裏的長工,但滿臉橫肉,目光懾人,絲毫沒有長工們樸實善良的外表。

  他清晰地聽到三個人匆忙的腳步聲漸來漸近。

  驀地,他心中一動,只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另一個人的腳步聲似乎突然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變輕了,輕得像伺鼠的貓在暗中走動,幾乎連他都聽不真切。

  他本想扭頭回顧,卻又忍住了。

  前面的三個人,已接近鎮口。

  噗一聲響,有人在他的後腦上敲了一記,是掌,還不至於打破他的頭。

  他打一踉蹌,向前一栽,立即被後面揍他的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後領,拉住了。

  兩個人搶前,一左一右挾住了他。

  「沒弄死他吧?」挾左臂的大漢問。

  「沒有,打昏了,」揍他的人說:「很可能是保鏢,押給老大問口供。快走!」

  兩個人連架帶拖,將他架出路口,進入樹林,疾趨鎮側的一條小巷。

  他的竹鉤杖勾掛在左臂彎裏,居然沒掉下來,連著脅下的包裹,一併被帶走。

  這是鎮東的一家農舍,廂房顯得窄小幽暗。

  兩個人將他的包裹、竹鉤杖,放在唯一的木桌上,一碗冷水潑醒了他。

  「哎唷……」他掙扎著叫,用手猛揉後腦:「哪一個天殺的賊胚!在我腦袋後面敲了一記狠的?」

  他好不容易從壁角裏爬起來,吃驚地楞住了。

  眼前站著兩名抱肘而立的大漢,怪眼盯著他不住冷笑。

  桌前坐著一位佩刀的豹頭環眼中年人,正和兩名同伴,逐一檢查他的行囊,和他的腰囊中各種雜物。

  桌上擺滿了他的物品:換洗衣物、五錠十兩的金錠、十兩的十錠官銀、一些三兩一兩的碎銀、藥瓶藥包,還有他的路引身分證明等等。

  「唔!看來咱們可能捉錯了人。」中年人停止檢查,向兩個同伴說。

  「老大,可不一定哦!」一位左眉有條刀疤的大漢不以為然:「所有的身分證明都可以偽造。至少,他身帶了這許多金銀,就大有可疑。」

  「依你之見……」

  「先問問。寧可捉錯一百,也不要錯放半個人。」

  「也好。」老大的目光,凌厲地落在晁凌風身上:「你叫晁凌風?幹什麼的?」

  「我是個鄉下人,要想到外地見見世面。」

  他站得筆直,神色似乎仍然有點委頓:「這次要到南京,找龍江船行的親友,希望能在船上找份差事,到京師天子腳下見識見識。龍江船行經營海舶客貨聯運,看看海洋逛逛京師,不虛此生,所以才經過此地。」

  「唔!龍江船行,不是三江船行?」

  「我沒聽說過什麼三江船行。」

  「哼!你撒謊!分明是三江船行的人。」大漢拍桌大聲說,神氣凌厲威猛。

  「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什麼是三江船行。」他也大聲抗議。

  「哼!先前我還以為捉錯了人,現在……」

  「現在你們仍然捉錯人了。」

  「你不要再裝了。」大漢冷笑:「三江船行在武昌有行站,受到青龍幫的幫主保護。龍王公冶長虹的次子白鯉公冶勝宙,到咸寧訪友被咱們盯上了,在此地佈下埋伏捉他。你走在他後面,定然是他的保鏢,咱們沒捉錯人。」

  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也有點心中不安,這些江湖尋仇事件牽涉到幫派,惹上了真有無窮盡的麻煩。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什麼三江船行,什麼青龍幫,也沒有聽說過什麼龍王什麼白鯉。」

  他開始鎮靜地整理衣袍:「我這人很講道理,雖然我年輕血氣方剛,修養有限,但我會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能忍就盡量忍。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你要走?」大漢獰笑。

  五個人都笑了。

  「是的,我不想介入你們的事,我要平平安安到南京。你們的人,無緣無故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拖死狗似的把我拖來,好在還沒造成什麼傷害,所以我不和你們計較。現在你們已經知道捉錯了人,當然該放我走,是不是?」

  「唔!可是,在下認為捉對了人。」

  「這……你打算怎樣?」

  「怎辦?哼!要口供。」

  「問口供?」

  「不錯。年初,貴幫的人在九江擄走了咱們大副堂主金獅宋斌的一門遠親,不知囚禁在何處。在下要在你口中,問出一些線索。」

  「真是見鬼!一個什麼幫已經夠糟了,現在又有一個什麼堂。」他摸摸腦袋:「我不管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我要走了。」

  「哼!你……」

  「你聽清楚沒有?我要走。」他不說地說,舉步向木桌走。

  兩大漢雙手齊出,分別擒住他的雙手反扭制住了。

  「可惡!」中年大漢拍案站起,怒容滿面:「居然膽敢在我陶天雄面前說這種話,揍他!」

  坐在桌下首的一名勾鼻大漢,離座向他走去,臉上的獰笑十分可怕。

  「不要這樣。」他沉聲說:「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欺人太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要揍我,必須想到有一天會被我揍……」

  「噗」一聲悶響,勾鼻大漢一拳搗在他的小腹上,力道奇重。

  「我再說一遍,我年輕,耐性有限。」他渾如未覺,說話的腔調絲毫未變。

  勾鼻大漢一怔,接著勃然大怒。

  「砰噗噗!」

  三記重拳又急又猛,全搗在他的小腹上,一拳比一拳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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