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矯燕雄鷹 | 上頁 下頁
九一


  黑夜中人群愈集中,被擊中的人也愈多。卵石飛行的速度太快,白天也不易看清,黑夜中威力倍增,人多更無法躲閃,不需瞄準發射,射擊人群幾乎發則必中。距離遠,打擊力極為強勁,即使沒擊中要害,挨一下也將骨折肉綻。

  「哎……啊……」慘叫聲此起彼落,軀體倒地接二連三,衝進的人群大亂,雞飛狗走。

  彈發如暴雨,數量之多難以計數。谷中的小溪流中,小卵石甚多,用之不竭,俯拾即是。竹片彈發簡單方便,真像灑下滿天石雨。

  衝抵廣場邊緣的人就沒有幾個,京華秀士便是其中之一,不等他往屋頂飛躍,羅遠已長笑震天,一閃不見,一擊便走神出鬼沒。

  全村大亂,埋伏的人都出來了,一陣好追,追出村進入茂密的草木叢中。

  ***

  又死了幾個人,是被飛石擊破腦袋斃命的。傷的人更多,飛石的勁道駭人聽聞。

  村中埋伏的妙計一點也不妙,沒有人能堵得住真正的高手,失敗得相當慘重,不得不撤出另定妙策。

  內堂點起燈火,眾人在堂中品茗,已不打算歇息,隨時準備應付京華秀士去而復來。

  羅遠和蘇若男也在座,他一點也不在乎京華秀士去而復來,算定這些人不是笨蛋,不會再來找南天一劍的晦氣了,再來就師出無名,很可能再折損一些人手而毫無所得,豈不冤哉枉也?

  「老弟,你用的這種怪兵器,委實令人心膽俱寒,一根竹片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殺傷力?」南天一劍把玩著兩尺長的竹片,臉色不正常:「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沒有人會用這種玩意做兵刃,更沒有人能應付強勁彈發的連珠石彈攻擊,你是怎麼練的?」

  「這不是怪兵器,而是老祖宗們留傳下來的古老兵刃。」

  羅遠正經八百似笑非笑解釋:「在弓箭還沒發明之前,這玩意是老祖宗們,獵取飛禽小獸的遠攻利器,當然也用於爭鬥。今人所用的彈字,指的就是這種獵具。老祖宗們使用了千年萬年,直至鏢槍弓箭出現,這才逐漸被取代淘汰。咱們後世的子孫,也逐漸把這玩意遺忘了。當然,並不完全被遺忘。」

  「你是說……」

  「有些地方的兒童,仍在玩這種古老的獵具。」羅遠進一步解說:「但易玩難精,不易精準。演變的衍化物也不斷改進,目下的攻城石炮,就是改進後的產物,不同的是改彈為彈拋而已,原理是一樣的。老祖宗們與獸爭,也與人爭,隨身攜帶的武器中,除了石刀石斧棍棒骨槍之外,彈片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比用手投擲的距離遠十倍,不但可擊中飛禽小獸,也可嚇走猛獸殺死敵人。我經常在深山大澤走動,經常碰上虎豹熊羆。猛獸也有活的權利,不可濫殺,用這玩意把他們嚇走,相當管用。」

  「用這種小石,只能替虎豹抓癢。」小姑娘范紫娟坐在他身旁,笑嘻嘻地從他的盛石囊中,掏出一顆石彈向他做鬼臉:「誰有你那麼強勁的臂力呀?」

  「只要能彈得準,不需強勁的臂力。在三十步外擊中虎豹的眼鼻口,保證可以把他們嚇走。通常虎豹不喜歡招惹人,知道人體型態龐大不是好點心,再被擊中,不嚇跑者幾稀;除非這頭虎豹曾經吃過人,知道人是美味,而且容易撲殺,逃走的速度也最慢,容易到口。人如果不會使用工具,千年萬載以前,早就被毒蛇猛獸吃光了,憑力能與猛獸比嗎?人是最脆弱的。」

  「我們家岳州的山林,已經沒有虎蹤了,是被人殺光的。」小姑娘把個卵石放回,有點感慨:「猛獸傷人也是事實,難怪不能相容。」

  「貴府以東的幕阜山區仍有虎豹存活。」

  羅遠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問題是人太多了,與猛獸爭地所以不能相容。你輕功出類拔萃,十頭猛虎也奈何不了你,如果你也參加殺猛獸,你一個人就可把湖廣的虎豹殺光。」

  「你……」

  「呵呵!我不殺禽獸,除非在深山找不到食物,小食小獸甚多,我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你的武功根基紮實,相當自負,千萬不可魯莽衝動,尤其要注意那些僧道,不可與他們拼武功的強弱。」

  「今晚如果沒有你……」

  「呵呵!一次教訓學一次乖,小挫折反而會增加你的經驗與智慧。記住:人是憑智慧而存活的;誇口能力搏虎豹的人活不了多久。唔!他們今晚恐怕不會再來了,我得去找他們討取消息,揭開他們在此翻雲覆雨的秘密。若男,我們走。」

  南天一劍知道留他不住,也不便請求他們向武道門的人逼取解藥。

  ***

  兩人隱身在一處簷口,留意不遠處房舍的動靜,那一帶是武道門盤據的村舍,裏裏外外燈火全無,僅可看到一個模糊的警哨人影,把守在院外不時走動。

  夜間警哨如果走動,表示採用嚇阻手段的消極性防衛,無意積極等候入侵的人送死,入侵的人最好不要來撒野,免傷和氣。

  「南天一劍不是一個明智的人。」

  蘇若男伏在他身右,在他耳畔用不滿的語氣埋怨:「並不全然相信我們的分析,仍然有點不信這些綁匪並不是武道門的人,拒絕與京華秀士聯手的念頭並不堅決,情急仍會與京華秀士採統合行動的。」

  「也難怪他呀?情勢不容許他逃避。我也有點存疑,畢竟我對武道門是無所知,只是憑情勢推斷,並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們不是武道門的人。幽冥使者可以證明那位陰陽使者是假的。你的人也證明飛虎與飛天蜈蚣是假貨,活見證不容置疑……」

  「那還不夠嗎?」

  「不夠。」

  羅遠搖頭:「眾所周知,武道門雖則作案遍天下,其實人數並不多。真正具有震撼聲威的首腦,也僅有十幾個人而已,派一些二流弟兄冒充首腦,也是正常的手段呀!」

  「這……」蘇若男真無法反駁他的推論。

  「至少,在這次來瑞雲谷參與奪金的各路牛鬼蛇神,就認定這些傢伙是武道門的人,陰陽使者是真是假並不重要。你們曾經抓到一些活口,分別屬於幾個組合,皆據實供稱,是被人威迫利誘驅使前來參與奪金的,與懾魂天魔那些兇梟無關。

  「但從種種跡象分析,他們之間絕對有關。可是,你能向外宣稱他們是同夥嗎?有誰肯深信不疑?這與空口說白話有什麼兩樣?」

  「老天爺?似乎武道們的處境……」

  「極為惡劣。」

  羅遠搶著說:「武道門不但要集中全力,對付懾魂天魔這些人以保持威信,更得應付南天一劍所號召的南方群雄,成為眾矢之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真正的武道門首腦,能在這時及時現身。」

  「也許……」

  「沒有也許,而是必需。」羅遠肯定的說:「但現身的後果,也極為險惡。」

  「你的意思……」

  「懾魂天魔這些人,就是等候武道門現身的引媒,隱藏的實力極為雄厚,十僧道僅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如果他們想消滅假陰陽使者這二三十個人,京華秀士這批人就可把他們一舉殲除,那用得著要求南天一劍參與搖旗吶喊?明白了吧?」

  「他們在等真的武道門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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