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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對,在街上和他們玩命,市民會站在勢弱的一邊,出了人命,打官司也穩佔上風。」羅華欣一而再受傷,已到了忍無可忍地步,將襖內的匕首挪至趁手處,表示有隨時拔匕的打算:「他們欺人太甚,誰也受不了,哼!」

  「他們最好識相些,見好即收,威風該已擺足了,不要九九再打加一。」他向院後牆走,憤憤地嘀咕:「弄斷他們的手腳,看他們還能不能揮刀舞劍爭權勢逐財富?」

  任何一個公開或秘密的組合,目的皆在利用爪牙爭逐權勢金錢,有錢有勢才能保有地盤,建立勢力範圍,如果無利可圖,誰肯替該組合賣命?

  混元教一旦建立山門,亮出旗號,恩威並施鞏固了地盤,勢必在短期間接收控制所有的江湖行業。

  各正當商賈的各行常例錢保護費,數量必定十分龐大驚人,所以急於找地方開山門大張旗鼓,網羅羽翼與排除地方原有勢力同時進行,的確犯忌操之過急,可知主事的首腦,沒了解情勢,並非是真正的行家老江湖,過早樹敵太多,相對地障礙也多,排除阻力反彈極大,困難倍增。

  爭取梁宏合作,用錯了手段,誤把梁宏看成地方小蛇鼠,一開始就用武力煎迫,多次吃虧失敗,仍然不肯改弦易轍,不斷增加人手全力圖謀,惱羞成怒已是向極端走,欲罷不能。

  在大街上聚眾行兇,肯定會在官府落案,除非沒有活口落在官府手中,否則只有逃離疆界一條路可走。

  他倆出現在大街,大搖大擺除下風帽,公然以本來面目行走,手牽手像在遊街。

  經過焦山寺臨街的山門牌樓,只有一個老和尚好奇地向他倆注目,僧帽戴得低低地,臉半藏在石柱後,所穿的棉布大海青僧便袍,袍襖被罡風掀起,露出腳下的快靴,不是鴉青雲鞋。如果不是冬季,該穿百搭多耳僧鞋。

  「那是知客僧明光。」梁宏低聲說:「他大概還有一天兩天看風色的餘暇,之後就有得忙了,如果上不了靈山,就可能要下地獄。」

  「咦!你的意思……」

  「你不要小看了混元教的人,那些人並非全是飯桶。」梁宏緩步向西走,街上行人稀少:「那個趕來指揮的一塵散仙,能耐比我想像中的估計高出兩三倍,他外表急躁蠢笨,卻心有城府。表面上我牽著他的鼻子走,骨子裏他卻利用我有耐心地步步探索,大有成效。」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羅華欣眉心緊鎖。

  「你以為他在丹徒鎮追蹤失敗,便放棄調查了?他留下不少人,尋蹤覓跡大有斬獲。你以為他潛藏在京山雲臺寺附近是偶然湊巧的?不,他已經留意雲臺寺的動靜,很可能已瞭解練了大天龍掌的普化和尚,是那個神秘組合地位不低的重要人物了,這妖道比我想像的更精明。」

  「哎呀!」

  「當然啦!是我有意無意地,引導他逐步探索的。我相信海潮庵已經受到不少高手監視了。凡是我曾經查過的地方,他都在事後進一步追查線索。所以,他知道我正在抽絲剝繭,挖掘這個神秘組合的根柢,知道如果沒有我相助,混元教必須再花一年半載工夫,而且得犧牲不少人手,才能發掘這神秘組合的根柢來。他已經失去耐性,迫不及待向我來硬的志在必得啦!」

  「哦!你真知道各方人馬的動靜打算呢!」羅華欣大感驚訝:「這個神秘組合……」

  「快了,混元教即將收網,會把這個稱門的組合首腦逼出來,逐一鏟除各處可疑的秘窟,包括小華山竹園的賈道婆,那個門主能不出面嗎?」

  「這……」

  「不關我們的事,是嗎?明天風一止,我們返城立即買舟離境上航九江。」梁宏沒留意羅華欣的神色,牽手緩步泰然自若:「在廬山打擾你家一段時日,拜望令尊令堂,花十天半月勞駕你帶我遊廬山,我再回鎮江看結果。我相信當我返回時,這裏兩個組合爭霸戰,該已你死我活解決了,勝利的一方,爪牙也所剩無幾啦!鏟除應該不會太困難。絕不容許有黑道組合在這裏稱雄道霸,這就是我有意無意間,暴露探索行動的目的所在,引虎相鬥,勝的一方虎威也有限了,不難對付。」

  「我的天!原來是你在主控大局。」羅華欣更驚訝了:「我和黃姐跟著你到處查線索,居然不知道是你佈下的棋局。」

  「我那有能力主控?只不過出面引導而已。我們的住處,各方人馬皆晝夜不斷派人偵伺,我就利用他們跟著我們奔東逐西,也利用他們助勢。一塵散仙很可能是熟悉江南江湖情勢的人,十之八九是混元教新近收買的幹員爪牙,他居然比我先一步查出普化和尚涉嫌,把指揮中心潛佈在雲臺寺京山村,凌雲莊的夏侯小姑娘,就是被他擄至京山村藏匿的。我到了海潮庵,才知道雲臺寺有該神秘組合的秘窟,所以事實上真正主控大局的人,仍操在混元教的人手中。讓他們相鬥火拼吧!我們犯不著也插上一腳,等有了結果,我再回來收拾殘局。」

  「你……你那麼恨那個神秘組合嗎?」

  「無所謂恨不恨,我並不介意在地牢所受的傷害。但問題是,他們影響我的安全。說現實些,他們損害到我的利益。有一個建有處決受害人地牢的組織,在你生活的地方不斷監視你,你能睡得安枕嗎?只有千日做賊,那能千日防賊?無時無刻都可能丟命,親朋好友也連帶遭殃。混元教更可惡,我的朋友莽牛呂七受害,就是活榜樣。這期間如果不是他們有意利用我逼我入夥,早就放棄活擒把我大解八塊啦!」

  談說間,浮玉老店的店門在望。

  始終不見有人出面撒野,可知他倆出乎意外的大膽行動,引起混元教的主事人生疑,取消了原訂的行動計畫。也可能有所顧忌,並無當街行兇擄劫的打算。

  店門的廣場冷清清,不可能有旅客登門投宿啦!風勢還沒減弱,江上濁浪排空,碼頭與山腳一帶驚濤拍岸,街上每一家店號,大門都是閉上的,連浮玉老店也不例外,僅虛掩上側門讓旅客出入。

  進入店堂,幾個店伙神情緊張氣氛不尋常。

  「天老爺保佑,你兩位平安回來了。」老掌櫃在櫃檯裏,緊張兮兮向他急急訴說:「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打打殺殺,災難何時方了?客官快前往客院,有人在等你。」

  「等我?好,我也要找他們。」他冷冷一笑,手按上劍靶:「災難不容易躲的,要來的終須會來。你們不需太擔心,死了人不會連累你們打人命官司的。」

  如果混元教的人,一直就在客院等候,留在客房養傷的江右龍女,豈不十分危險?

  對方料定他會返回客店,在此地守株待兔果然有收穫。

  心中一急,他大踏步直奔客院。

  他與江右龍女不僅是患難之交,而且有相當深入的相知和瞭解。

  他是浪子,江右龍女是江湖遨遊者,在氣質上雙方就產生親和感,很容易成為一見如故的朋友。

  一見如故,是朋友的交情;一見鍾情,是男女相愛的情侶。兩者是不相同的,雖然有時候會混淆在一起,甚至會混而為一,或者時合時分,變數難以預料。

  他與江右龍女,就有相知契合的默契存在,友情日漸堅固,已達到江湖朋友口中,所稱道的所謂過命交情境界,不容許朋友受到致命的傷害。

  他所認知的瞭解,僅限於性情和見識,並沒深入瞭解江右龍女的內心世界,一切似乎顯得那麼自然、和諧,友情的發展逐漸深厚,真正單獨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沒有機會產生其他友情以外的感情。

  真正的知交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期間他們一直就在有難同當。

  奪來的這把斷犀劍,似乎注定了要飲血啦!

  也許,江右龍女躲在某一處角落,並沒遭到毒手,所以有人在此等候。

  一塵散仙要活擒兩位姑娘做鼎爐,大概不至於有立即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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