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迷情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院子裏有兩個人,都沒戴風帽。

  「咦!怎麼是你們?」梁宏頗感意外,先前上沖的怒火熄了。

  是絕劍公子的叔父,無常劍客夏侯長風,和名動江湖的遊俠,千手神君張平。

  「老弟,我們來了許久啦!」無常劍客苦笑:「左等你們不回來,右等仍不見蹤跡。你們兩位……」

  「我們躲得不耐煩,所以回來碰運氣。那些混蛋像瘋狗般蜂擁而至,實在令人吃不消。多謝關照策應,兩位找我有事嗎?」

  梁宏所指的關照策應,指的是千手神君協助的事。

  「這……好像江右龍女不在,她呢?」無常劍客答非所問:「混元教的混蛋第二次襲擊,我們有四個人在附近候機策應,好像你的火彈,燒傷了他們一個人,從店後小街撤走。夏侯賢侄兄妹,的確和你們在一起撤走的,我們另兩個人晚了一步,不知道交手的情形……」

  「且慢,你說他們第二次襲擊?」

  「是呀!只來了四個人。冠英賢侄兄妹在這附近。我們另兩人在對面的客院監視,發現有警趕來晚了一步,只看到他們背了一個傷者上屋走了,地面僅留下爆裂的殘屑。你沒看到冠英兄妹倆?」

  「他們第一次襲擊,我便和羅小姐見機走避了,現在才回來,不知道有第二次襲擊的事。」梁宏心中大急,暗叫不妙:「當時江右龍女受了傷,我把她藏在另一間客房,再撤走引敵狂追……糟!她……」

  「糟!得趕快分頭找。」無常劍客臉色大變:「他們已大舉出動,似乎將有特殊變化,這裏不安全,你們人孤勢單,不宜逗留。我們住在街西的金鰲老店,有事務請前往聚會自保,再見。」

  兩人匆匆離去,神情極為不安。

  「宏哥,這裏的確很危險。」羅華欣的神情也不安,甚至有懼容:「他們既然敢一而再襲擊,肯定會來第三次甚至四五次。如果黃姐落在他們手中了,我們怎能查出他們把人藏在何處?想搶救也無能為力哪!」

  「我們那有工夫去找?」梁宏的目光,落在店後不遠處的山林:「那需要眾多的人手,和充裕的時間,兩者我們都沒有。」

  「那……」

  「我們既然無法去找他們,就讓他們先來找我們吧!走,到後面的登山小徑路口去等。」

  「你是說……」

  「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的,他們本來就在大舉追搜我們,在街上他們有所顧忌不便動手,在山口無人處,他們必定紛紛趕來爭先恐後撒野。」

  「可是,我們的匕首……」

  「你鬥智,我鬥力,你我一剛一柔,一定會配合得很好。萬一不敵,風色不對我們就向山上撤,和他們捉迷藏,逐一鏟除,再捉一些人做人質。我對你的匕首有信心,對你的輕功更是激賞,只要你不存心和他們拚命,連一塵散仙也無奈你何。走。」

  交手如果快速接觸,一擊即走,一塵散仙的確奈何不了兩位姑娘。

  問題是,一旦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兩位姑娘一見到妖道,信心便自行崩潰了,一照面便心虛腳軟,根本遞不出招式,難怪羅華欣對匕首缺乏信心,敵眾我寡,那能招引大批強敵進行決戰?

  ***

  登山小徑有好幾條,登山口豎了指路碑,通常建了一座歇腳亭,和一兩座避雨的棚屋,供登山遊客歇腳聊避風雨,夏秋間也成為乞丐的宿處。

  登山小徑鬼影俱無,天色不早了,狂風颳得山林枯枝亂飛,風濤聲與松濤聲,匯合成渾雄的大合奏。

  歇腳亭左右各有一座四五丈長的棚屋,棚屋三面有竹編的壁,上面剖竹為瓦,罡風一吹,整座棚屋發出格支支怪響。

  兩人進入歇腳亭,梁宏立即脫掉大襖,整理身上攜帶的零碎。

  他有兩重腰帶,內帶是革製的。一般平民百姓,也使用這種皮腰帶,用來掛吊物品或飾物,重的物品必須用皮腰帶。

  外面,是一丈至三丈長的布腰帶,可當工具用,主要用途是纏住衣衫,衣衫胸懷內可以盛藏物品。

  江湖人士則擴大用途,爬牆越壑拖物綑人,甚至可作兵刃。

  市面售賣的皮腰帶,寬度標準型是四寸,所以江湖武朋友也用作護腰。布腰帶寬兩至三寸,在腰間纏上三四匝,結頭的帶尾可當汗巾用。

  佩刀佩劍或其他兵刃,必須用皮護腰,另加扣鞘環或皮繫帶。但佩刀劍交手時礙手礙腳,是一大累贅,因此準備動手相搏時,解下劍改插在布腰帶內,或者改繫在背上,格搏時才不至於礙手礙腳。

  兩根腰帶,他都繫在內穿的夾衣外,插上劍,把硬式大革囊改繫在右側,然後穿上大襖,掩蓋住劍和革囊的上半部,完成了格鬥的準備。

  羅華欣在旁頗饒興趣地,看他正經八百地整裝,似乎感到有點好笑。劍藏在大襖內,大襖應該把襟鬆開,以便露出劍靶,不然拔劍不易。

  大革囊繫帶改掛在右肩,下面的一段繫帶以腰帶纏牢,交手時會妨礙右手的靈活,不合乎搏鬥的要求。

  搏鬥時在緊要關頭,任何一點小錯誤,很可能因此而失手送命,身上的攜帶物稀裏嘩啦亂動,就會造成致命的錯誤。

  「你像是民兵壯勇上戰場。」羅華欣終於忍不住嬌笑:「準備打硬仗玩真的。宏哥,你可別打錯了主意,我們這種人不時興玩這一套,殺人的技巧出乎你想像之外,你千萬不要逞強硬挺,讓我打頭陣,你擔任渾水摸魚,一定勝任。」

  「你不要笑。」他自己卻笑容邪邪地:「我教那些忠厚老實的蠢笨農家子弟,上戰場殺人,憑的就是這一套。不用花招,出手簡單、靈活、準確、猛烈,就這麼容易。如果戰場沒發生意外的變故,通常這些子弟大多數能活著回家,重拾農具向天地討生活,不至於死在沙場埋在荒野裏做異鄉孤魂。」

  「你在發牢騷……」

  「是嗎?」他不笑了:「你們武朋友把格鬥看成玩命,很可能鬥上一天半天,玩此不疲,甚至暫時歇手,吃頓飯喝壺茶之後再來玩。我這一套不是玩命,是你死我活求生存的拚命,最好能第一刀,就把死敵劈成兩半。混元教的人要和我玩命,十之八九會把他們自己的命玩掉。我如果有心陪某些人玩,是不會一劍把對方劈了,除非對手是死仇大敵。我也不會和有死仇大敵的人玩,要用拚來解決不兩立的難題。好,有人來了。」

  來了四個人,從街口飛奔而出,幾乎腳不沾地,幾起落就到了登山口。

  羅華欣與他並肩站在亭口,外面亭階下,是一塊半畝大的小坡地,最外側是登山小徑。

  奔來的四個人,發現他們不但毫無逃走的意思,反而像神態悠閒的遊山客,站在亭階上用愉快的心情看風景,不由自主腳下一慢,大感驚訝地徐徐向亭口接近,而且摘下風帽,露出頭部,意思是讓他倆,看清他們是誰,以免誤認他們是遊山客。

  不是遊山的季節,不可能有人在這惡劣氣候下遊山。

  四個人有兩個老相好,應該不會認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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