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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羅華欣與江右龍女,只知道大城市的情況,怎知道府城以外的小市鎮?她們不是本地人。

  梁宏事先並沒把去向告知兩女,僅表示去查證辟邪法飾的底細。他有他的打算,行動盡可能保持秘密和迅速,事先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本來他要獨自進行,但兩女採取聯合陣線,不讓他獨自涉險,堅持要陪他進行調查,答應不干涉他的處事手段,包括不要先盤根究柢。

  「丹徒鎮。」他腳下放慢:「我要找一個知道辟邪佩飾底細的人,希望他今天在家,以免白跑一趟。」

  「是甚麼人?」羅華欣追問,似感意外:「你真找到線索了?」

  「不錯,見到人就知道了。」他不便將去找沈六通的事說出,必須遵守承諾,避免沈六通帶來災禍,不洩露有關的秘密。

  「羅姐,不要問他所要進行的事。」江右龍女是老江湖,知道調查的禁忌:「這種抽絲剝繭式的尋根究秘調查,牽涉到人事地物,與一些有關人士的安全。有些事只許當事的人知道或參與,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走漏消息的機會。」

  「可是……」

  「羅姐,我們要做的事,是做他的保鏢,保護他的安全。至於他要做甚麼,保鏢是不需事先知道的。事先大家說好了的,要辦的事,除非他願意說,不然我們不會要求瞭解行動內情,你怎麼忘了?」

  「難免好奇呀!」羅華欣說:「天還沒亮,你兩位就到我的住處,急急忙忙催著動身,不透露任何口風,怎能怪我好奇?梁兄,能透露一點點嗎?」

  「我無法猜測要找的人在不在,不在就得準備下次再來,這期間會有些甚麼變化,難以逆料,所以不能說,以免再來之前變生不測。可以說的是,可能要應付一些蛇鼠,我應付得了,除非另有難纏的人物出現,不然就不需你兩位動武。快到了,我們不入鎮,繞河堤前往東港。」梁宏不時指指點點,距鎮口已不足百步,表示他對這一帶熟悉,對本地的情勢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要應付蛇鼠,有動武的準備。

  東港是貨船停泊區,課稅局就在碼頭東端,沿向東伸的小街東行里餘,街尾東南角的一座崇樓高出樹梢的宅院,是本鎮的豪宅,稱三詔堂焦宅。

  三詔堂,是焦姓的堂號,源出本地名山焦山處士焦光的家世,焦山便是以焦光為名的。在這裏,可看到上游八九里,矗立江流轉折處,江中心號稱浮玉的名勝區焦山。至於這家大宅的姓焦主人,是不是漢靈帝時,三度下詔請去做官而拒絕,名傳千古的焦光後裔,就沒有人敢去追究他的家世了。

  他是鳳陽人,曾任常州府推官,叫焦賢,是致仕在家享福的官紳,自然而然地與鎮江常州兩地的治安人員,往來密切成為豪紳,在這裏落籍已有二十年,已可算是本地人民了,誰敢追究他的家世?

  他的次子焦祿,但沒能做官無福享受俸祿,只能算是雜牌小官:丹徒港課稅局的局大使。

  往來本鎮的貨運船隻底細,局大使一清二楚。

  府城的課稅司,課貨物稅是十之一。

  丹徒港是縣屬的課稅局,這位局大使另立江防名目,增外額稅十之一,全額是十之二,誰敢不繳?

  鎮上的巡檢司監房,經常囚監了不少所謂漏報稅捐的船主貨主。

  豪紳,平民百姓畏之如虎。

  因此,焦家大宅附近,連流浪野犬也不敢接近。

  連遠在一二十里外的府城人士,也知道丹徒鎮焦家的人如狼似虎。

  沈六通就是無依無靠的平民,惹不起焦家的,雖然住在府城,仍然不敢與焦家有所沾連。

  梁宏知道焦家的底細,但從無往來。

  他綽號江南浪子,在府城鬼混的時日並不多,那有閒工夫跑到丹徒鎮來,與焦大使攀交?

  焦家與街尾的民宅,相距約百十步,有自己的田間小徑與小街銜接,市民通常不敢在這條小徑走動,避免被豪奴們當成小偷處治。

  大宅院的後面,有一條小河,上游與漕河的分水渠平行,半途東北流入港下游三里左右入江。

  站在宅南小河岸向大宅眺望,宅外圍果樹竹叢圍繞,只能看到主宅高出樹梢的高樓頂端。

  透過林隙,隱約可看到高大的院牆,無法看到宅院的景物。不時傳來三兩聲犬吠,表示宅內養有猛犬。

  「這座大宅院,叫丹徒焦家。」梁宏站在河岸上,向焦家指指點點:「裏面養有猛犬,但夜間有事時會關在狗屋內。奴僕與長工有二十餘名之多,護院打手數目也相等。這地方夜間燒香聚眾,神不知鬼不覺十分理想。」

  「甚麼?燒香聚眾?」江右龍女吃了一驚。

  夜間燒香聚眾,是官方的說法。

  真正的意義,是指妖教邪道秘密聚會,意圖造反暴動的代名詞,對象指白蓮社、焚香教、南無教、無為教、魔(魔門)教……反正一切妖人邪教,都是夜間秘密聚會,燒香傳道的組合,必須嚴辦的暴民妖人,法所不容的罪犯。

  問題是要查有證據才能逮捕法辦,在這種地方怎麼能來查?出動幾個捕快丁勇,連門都進不去。

  而且,可能有幾個捕快就是信徒,夜間也來參加聚會求名求利,甚至求富貴。

  這些組合,十之七八會與官方或黑道掛鉤。

  「若虹,你是老江湖,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梁宏拍拍江右龍女的手膀,無意中叫出她的芳名:「不要大驚小怪。」

  「你來這裏……」江右龍女嫣然一笑,也不著痕跡自然地用肘碰碰他的手臂。

  「宅主人有三個兒子,老二是丹徒港課稅局的局大使,叫焦祿,他衣內也藏有一個辟邪佩飾。」

  「咦!梁兄,你的消息從何而來?」在他身右的羅華欣,也驚訝莫名意似不信:「難怪所有的人,都想找你合作,你可以稱鎮江的城隍土地呢!這種佩飾通常貼身藏在衣內,你怎麼知道何人佩有的?」

  「呵呵!如果不知道,我會來嗎?查證必須有技巧。現在,我們蒙上臉。」

  他們都穿了村夫村姑裝,頭上戴了有掩耳的風帽,再加上蒙口鼻的青巾只露出雙目,連至親好友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嘻嘻!打扮上門的強盜?」江右龍女喜吟吟取巾蒙口鼻,毫不介意扮暴客強盜。

  「扮強盜才能對付打手護院呀!」梁宏順手拔起堤岸旁的一根竹幹。

  「我不信你真有城隍土地的神通。」羅華欣將大棉襖內隱藏的連鞘匕首改握在手中:「估猜胡料是不算數的,要搜出佩飾才算數。」

  「不信就走著瞧。」

  「今天不是公休日,焦大使應該在碼頭的課稅局,怎麼來他的家找他?」江右龍女遙指西北角的港區。

  「他經常在家處理私人事務,課稅局的公務用不著他操心。你們最好弄根打狗棍防狗,走!

  ***

  一府的推官負責一府的治安,官階為正七品,與中等下等縣的知縣相等。焦家的老主人是致仕退職的推官,表示他是正途(正式由學員考試中榜)出身的官宦之家,大院門外必定有進士第旗桿或門坊,代表特權官紳人家,雖然主人已經退職,子孫也是人上人受到蔭庇,平民百姓休想在門前撒野,地方官會保障他們的特權。

  犬吠聲突然中止,顯然看家狗已被栓入狗屋了。

  三人站在空闊無人的院門前大廣場,盯著宏偉的高大院門樓發呆。

  大院門緊閉,沒有把門的門子,沒有警衛打手,沒有惡犬巡邏,四周沒有人走動,像是被棄的宅院,沒有人居住的空屋。

  連冰雪覆蓋的田野,也看不到活動的人影。

  先前曾經聽到裏面有犬吠,不可能是空屋。

  全鎮的市民,皆知道焦家大宅不是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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