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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想你是白跑了一趟。」他搖頭苦笑:「潛龍會只是敝地的幾個小組合之一,人數雖多,但全是些不三不四的濫貨,怎麼可能與唐家農舍的神秘組合有關?去找潛龍會討消息的人真不少,凌雲莊的英雄們,就曾經多次去逼他們供給消息,白費工夫。」

  「我只是想瞭解一下,貴地龍蛇的活動情形而已。唐家農舍這個神秘組合,存在必定有很長一段時日,地方龍蛇不可能沒聽到任何風聲,向地方龍蛇找蛛絲馬跡,是正常的手段呀!除非地方龍蛇心懷鬼胎,不然一定為了脫嫌而誠意合作提供線索。」

  「像我,就不敢不敷衍各方的過江強龍。」他有點憤懣:「其實我一無所知,被逼得走投無路,幾乎丟掉性命,真是冤哉枉也,我那能算是地方龍蛇?連蛇鼠也不配列名呢!哦?你沒有留下來查根柢的必要呀!」

  「我只想查個水落石出。」

  「心存報復?」

  「不會啦!」江右龍女嫣然一笑:「在江湖遊蕩,體會人生,我的志向與理想並不高,欲望希望也平常,不以救世為己任,心態近乎遊戲風塵,一些小仇小恨也斤斤計較放在心上,活得豈不痛苦?託你的福,我不曾受到椎心的傷害,沒有強烈報復的念頭,那有鏟除禍害的高尚志向?我留下的目的……」

  「絕不會是好奇吧?」他也欣然微笑:「你遊蕩江湖的心態,我非常佩服……」

  「我沒想到查根柢之後有何發展,我只擔心你的安全。」江右龍女鄭重地說:「我早晚會離開的,你卻要留在此地生活。除非你願意離開,不然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防範他們繼續傷害你。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即使我離開,他們仍會找我的,天知道在何時何地,被他們殺死毀屍滅跡?所以,我正在查他們的根柢,知道底細,就可以小心提防,我不怕他們。」

  「梁兄,恕我直言。」江右龍女黛眉深鎖替他斟茶:「人貴自知,你根本不瞭解,所面對的人是如何可怕,絕不是你這種徒具勇悍的人所應付得了的。我也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必須傾全力幫助你應付危難。梁兄,不管你是否喜歡,我是不會為了自身安全而逃避,讓你獨自與兇險周旋的。你是不是認為,我這種恩怨分明的人很可笑?」

  「我那能笑得出來?那些恩將仇報的人才可笑呢!你真不想走繼續你的行程?」

  「不走不走不走。」江右龍女沖他做鬼臉:「除非你也遠離鎮江逃災避禍。和我一起過江北遊,如何?我熟悉江湖情勢,盤纏也充裕,是個好導遊,保證你不會後悔。」

  「凌雲莊的英雄們,指控我是兇手,我如果悄然遁走,便顯得心虛,罪名落實,日後那有好日子過?目下鎮江風雨飄搖,英雄好漢前來渾水摸魚,讓他們興風作浪稱英雄道好漢,希望他們能查出結果來。」

  「那你打算……」

  「冷眼旁觀暗中查訪,避免與任何一方的人接觸,不與任何一方的人合作,活動方便些。我不急,老實說,我其實並沒受到多少傷害,挨了十皮鞭小事一件,不會復仇心切奮起反擊。如果仇恨難忘,我應該向杭州來的那個組合報復,他們傷害了我的朋友莽牛呂七,也幾乎要了我的命。在唐家農舍,我查到可疑的線索。」

  「好哇!是甚麼線索?」江右龍女欣然問。

  「留下的屍體,官府查不出屍體的來歷身分。」他從腰袋中取出一組絲織物擺在桌上:「你是老江湖,聽說過這種飾物嗎?」

  那是一組有如香囊的飾物,可懸在腰帶上。

  絲結的帶,下垂流蘇。

  主飾物是寸餘徑的十字花形圖案,兩面繡了八卦,中心不是太極圖,而是一個渦雲中的鬼頭。

  四面的花瓣,各刻了一個字,上玄、下地、左金、右辛。

  絲帶與流蘇是紅色的,主飾物以黃緞為底,圖案與文字用黑色絲線所繡成,四個字的意義不明。

  八卦,顯然是道門或玄門的代表。

  憑經驗,猜想可能是某位神仙道場的神聖護身法飾或信記。

  某些寺廟或教壇,基本子弟信眾,通常領有代表該組合的識別法飾。

  有些是公開售賣的,有些則只有自己人才配領受密而不宣,繫在腰間藏在衣內,需要時才取出表明身分。

  平時也作為護身符,也是信仰的寄託,與一般的鎮邪靈符不同,功能也有異。

  「這一類辟邪佩飾,種類繁多各地都有販售。」江右龍女取過察看把玩片刻,搖搖頭:「這種我第一次看到,該是秘密教壇製造的符記。你是從農舍找到的?」

  「對。那天晚上我們破牢出困,地牢的爪牙從夢中驚醒,倉促間衣不蔽體搶出應變,貼身的物品來不及取走,遺留在臥室,人可能死了或逃走了。這表示擁有這件辟邪法飾的人,所屬組合以這種飾物作信記,或者是製造這種法飾的某一教壇信徒。我去找一些迷信鬼神的蛇鼠,看是否有人知道這種法飾的底細,就可以找出這件法飾的線索,甚至可以知道這件法飾是誰的。」

  茶坊的店堂簡陋,進門便是茶廳,門簾一掀,冷風颳入,進來了明艷照人的羅華欣,一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耀眼法飾。

  「梁宏兄,我以為你已經回城去了呢!」羅華欣的笑容可親,直趨桌旁:「我在唐家農舍找了你許久,料想你已經走了,便不再逗留,打算回城再找你。哦!你這位女伴是……」

  「她是江右龍女黃若虹。」他順手拖出左側的條凳:「請坐。我記得,你叫羅小姐羅華欣。你能趕走江湖客,在江湖必定名號響亮……」

  「哎呀!你就是落星湖水雲居黃家,龍王黃豪黃大爺的女公子,聞名久矣!可惜無緣趨尊府拜望,今日幸會,倍感光彩。」羅華欣顯得興奮雀躍,繞桌在江右龍女的身旁落座:「忝在鄰居,聞名而不相識,慚愧。」

  「哦!你是……」江右龍女惑然,弄不清對方為何顯得如此熱絡。

  「我家在廬山天池寺旁,家父羅公惟中……」

  「哦!無塵居士羅大爺。」江右龍女恍然:「令尊是天池寺的護法檀樾,聽說修的是佛門禪功……」

  「羅小姐用的劍術,好像是玄天幻劍。」梁宏把從毒蠱田七姑處聽到的消息說出:「那該是玄門的劍術,與佛門禪功無關,雖則玄佛兩門皆以定靜為主,但玄門需降妖伏魔,在意識上要富進取性。江湖客來了好幾位同伴,可能已回城去了。」

  他對兩女都有好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無意中露了會武功的破綻,玄功禪功說得頭頭是道。

  幸好兩女沉浸在欣然鄰居相遇的喜悅中,沒留意他話中的含義。

  「我追江湖客片刻,便被他逃掉了。」羅華欣簡要地解釋農舍所發生的結果,輕拍江右龍女的肩膀:「黃姐,你和梁宏兄在地牢歷險的事,我剛到鎮江便聽到一些風聲,當時並沒想到是你,當然傳消息的人也語焉不詳,所以並沒留意,也沒有時間進一步瞭解,我是昨天一早才趕到的。哦!這是甚麼?好像是鎮邪佩飾呢!」

  取過法飾,舉在眼前仔細觀察。

  「是在唐家農舍找到的,正打算查出這玩意的主人是何來路。」梁宏坦然說:「不像是鎮邪佩飾,很可能是信記,擁有人是地牢爪牙之一,或許可查出這人的身分底細,更可能是這個神秘組合的身分證件,值得花時間偵查,應該有人知道或見過這種法飾。」

  「好哇!讓我也參與調查。」羅華欣興奮地嬌叫:「我也認識一些江湖朋友,希望有人知道這佩飾的來歷。黃姐,你和梁宏兄合作多久了?」

  「我們剛認識幾天而已,初相識便被糊糊塗塗打入地牢等死。」江右龍女苦笑:「事先毫無警覺,也沒料到有人會事先放毒霧佈網羅。你有多少人手可用?」

  「我在對岸的揚州聽到風聲,知道我兩位朋友身死鎮江,便匆匆趕來探聽消息,在鎮江我沒有朋友可助一臂之力。你呢?」

  「我很少與人結伴,過了年便外出遊蕩,途經揚州,恰巧碰上這件事。雖然有幾個小有交情的人,但他們靠不住。」江右龍女不便提及彩雲仙子和毒蠱田七姑,這兩個女人,正在打利用梁宏的主意,要脅迫梁宏合作,很可能成為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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