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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鶴林寺可疑,這座地牢更可疑。地牢絕不是一天兩天平空幻現的,建造已有很長的一段時日了。

  這是說,鎮江附近,早就有實力龐大的猛龍威鳳隱伏,很可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實力龐大組織存在。

  地牢不可能在鶴林寺的地底,到底在何處?

  他和江右龍女在鶴林寺,中了迷香或毒霧,昏迷被捉的,醒來已身在地牢中,怎知道身在何處?

  慧定住持與四個和尚,定與這個組織有關。追他的江十三兩男一女也被擒來了,很可能是被和尚們擒來的。

  家鄉附近的風吹草動,他並非無知。

  鎮江附近,的確有幾個小組織存在,由一些江湖小有名氣的混世者所組成,實力有限,規模小,活動不怎麼積極,樹不大招的風也小,並沒引起江湖成名人物的注意,起不了多少作用,甚至對京口三英也毫無威脅。

  這些小組織,與各行業幫派性質雖然不同,但結合的潛力是相等的,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如果不損害到他人的利益,是可以容忍其存在的,所以連官府也懶得注意防範。

  在他的眼中,這些地方小組織,沒有一個足以稱猛龍威鳳的人才,發展了好幾年,沒發生驚動治安人員的事故,大不了因一些小爭執而聚眾滋事而已。

  這次出現在地牢的人,連威震江湖的凌雲莊也栽了,這些人武功非同小可,打扮怪異氣勢懾人心魄。

  那個女長上很可能是了不起的首領,難怪看守的大漢誇稱是猛龍威鳳,每個男女都可能是江湖之雄。

  是他引起了這場風暴,把本地的猛龍威鳳引出來干預了。

  江湖朋友的衝突,十之八九牽涉到名利之爭。任何擴展勢力範圍的舉動,必然會以暴力血腥收場。

  他這個引發風暴的小人物,注定了成為必須犧牲的祭品。

  他的處境最為險惡,時辰不多了。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早早剔除是必然的手段。他就是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也就是及早剔除的對象。

  為首的黑無常,曾經建議留下他加以利用,卻被簾內的女長上,以恐防洩密的理由否決了,等於是否決了他活命的機會,宣佈了他的死刑。

  附近的囚室並不平靜,儘管所有的囚徒皆寂然蜷臥,但不時傳出忍不住而發出的痛苦呻吟聲,打破地窟的沉寂。這些痛苦的聲音,兩個看守大漢毫不介意,似已習以為常,呻吟叫號是該有的現象。

  終於,兩個看守大漢不再走動巡視了。

  他開始變換蜷臥的態勢,所有的舉動皆無聲無息地進行,輕柔得像在壁角空房中走動伺鼠的貓。

  雙腳盡量後屈,柔軟度達到最大限,骨盤關節的轉動幅度,大得幾乎超過生理限制範圍,並綑的雙腳竟然可以屈伸至臀上方接近腰脊的命門附近。

  如果不是被綑住,限制了生理的活動範圍,稍練了幾成所謂軟骨功的人,雙腳也可以從背後伸至頭頂,腳底甚至可以超越頂門,或者從雙肩垂下擱在肩前。練了功的小女孩,更是柔軟得像無骨的蠕蟲。

  五花大綁的死綑法非常不人道,背綑的雙手不可能下降至後臀,更不可能穿過臀下移至身前,超過下降程度,就會勒住咽喉。所以,他的雙腳後屈度,必須超過背腰命腎兩門以上,才能與背綑的手接觸。

  手剛接觸到腳後跟的右靴底,腳步聲勾消了他繼續行動的念頭。

  ***

  四名大漢領先入室,後面跟著三個黑無常,最後是三名戴了鬼面具的兩男一女,在審訊案的交椅上落坐,氣氛一緊。

  這表示又將審訊囚徒了,即將有囚徒遭殃。

  三個黑無常在案前兩側抱肘佇立,是負責動刑的人。

  四大漢與兩名看守,可能是很少在外走動的人,因此露出本來面目,不怕被囚徒認識他們的身分。

  黑無常與三名戴了鬼面具的男女,囚徒們只能隱約看到他們的一雙眼睛,日後如果有機會在大白天見面,也不可能從眼睛看出異兆。

  一名黑無常向一同前來的四大漢耳語片刻,由一名大漢從側角的大櫃內,取出一串鑰匙,每支鑰匙皆長有四寸,那是一斤重小將軍鎖的鑰匙。

  每一間囚室,鐵柵門皆有鐵環扣,用小將軍鎖扣住,環基部有兩尺見方的護板,囚徒是看不到鎖的,只能從柵內伸手外出摸索。

  六名大漢到了一座囚室前,喝令裏面的兩個女囚徒站起來,然後啟鎖開柵,四個大漢如狼似虎將女囚徒拖出,直趨刑室。

  各囚室的男女囚徒,全被驚醒了。

  梁宏一直就留意動靜,頗感失望,偏偏在緊要關頭發生事故,脫困的機會不再了。

  他知道兩個女囚徒,是綁架他和莽牛呂七的小芝小蘭兩少女,心硬如鐵貌美如花,來路不明的女妖型女人。

  地窟主人審訊他時,顯得粗枝大葉,僅追問他與凌雲莊的人衝突經過,其他並沒提及。最重要的經過,該是他被綁架的一切變化,但尋問的人僅略一盤問,便不再追問詳情,忽略他所提供的疑點徵候,也表示毫不重視他所經歷的事故,認為與情勢的關連並不重要。

  兩女囚被按跪在案前,每人有兩名大漢挾持。

  「你兩個賤婦,供稱是獨角夔龍彭江漢的女兒。獨角夔龍是荊州三龍之一,水上黑道大豪的強龍。」高踞主座的戴鬼面具男人,聲如洪鐘字字震耳:「你姐妹途經鎮江而已,沒與任何人發生糾紛。口供沒錯吧?」

  「我……我是實話實說。」小芝說話的嗓音不再悅耳,大概是雙頰腫脹變形,說話聲調走了樣,「本來打算過兩天遊過金山寺,再轉赴蘇杭遊玩……」

  「用皮鞭抽她,直至她們願意招供才停止。」戴鬼面具的人怒叱,猛拍長案大為光火。

  兩名大漢是整治人的專家,先兩耳光把小芝本來紅腫的臉,打得成了灰褐色,再將她俯伏在地上,分別踏住背綑的雙臂肘,由第三名大漢取來刑鞭,在背部臀部狠抽。鞭聲震耳,小芝的叫喊聲完全走了樣,不像是人聲。

  抽了二二十記,戴鬼面具的人才舉手示意停刑。

  小芝俯臥在地呻吟,無法挺身站起。

  「你,你說。」戴鬼面具的人,向臉色驚怖的小蘭一指:「你是獨角夔龍彭江漢的次女,是嗎?」

  「不……不是。」小蘭開始發抖,嗓門也大變:「我姐妹出道僅兩年,在武昌府對岸的漢口鎮,混了年餘而已,混不出局面站不住腳,所以和幾個小有名氣的人,來下江圖謀發展,冒充大豪的女兒,活動有利些。早幾天到達鎮江,發覺這裏居然沒有豪強建山門立堂口,只有幾個小組合零星混口食,因此想在這裏製造混亂,打算在這裏建堂口號令一方……」

  「簡直在做白日夢。」戴鬼面具的人冷笑,打斷她的話:「不知死活。你知道失敗的結果,是嗎?」

  「闖道與打江山其實是相同的,成者為主敗者為寇。成功了一條龍,失敗了一條蟲。我們並不知道你們是鎮江的菩薩,無意冒犯你們的虎威,不知者不罪,咱們道歉悄然遠離疆界,發誓今後不再踏入貴地半步,應該按規矩放我們一馬,留一步活路讓咱們這種小人物走,增加你們的威望,請留一分情義,高抬貴手。」

  「強存弱亡,這規矩不是我訂的。」戴鬼面具的人向另一名大漢舉手示意:「暫且留置在你們這裏,明天再派人來詳加盤詰拷問。」

  「屬下當留意嚴加看管。」大漢欠身答。

  「你們可以享受她們,可別把她們弄死了。」

  「她們死不了。」

  「那就好。」戴鬼面具的人揮手:「拖走。把梁宏拖過來。」

  兩名大漢架住梁宏,拖至切近按住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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