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
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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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看也沒看清,杖頭便被對方抓實。他大吃一驚,一聲沉喝,奮力奪杖。長兵刃被人抓住,已是萬事皆休,他不想運用機智解困,卻昏了頭愚蠢地奮全力拔杖。 糟了,毫無著力處,杖上傳來一陣無可抗拒的重壓,加上他自己的抽拔猛勁,上身向後急栽,「砰」一聲跌了個仰面朝天,身不由己,驚叫著連人帶杖向下急滾,跌下三丈餘高的殿簷。 幸而他只是失力,並未受傷,火速丟掉禪杖,用輕功落地,腰部略受閃傷,不等身形站穩,踉蹌奔出寺門,向坡下狂奔,如見鬼魅狼狽而逃。 他的僧眾也不敢怠慢,跟著他發足狂奔。 瓦面上,所有的人紛紛飄落,到了寺門外雁翅排開。 紫髯翁哈哈一聲狂笑,舌綻春雷大喝道:「諸位聽了,不是老夫多事強出頭,老夫也是武林人,不敢稍忘武林道義和規矩,因此只好出現主持公道。諸位昨晚在此設下埋伏,要倚多為勝,找神龍逸鳳算過節,老朽不能袖手旁觀。因此,今日之會,你們講理清債並無不可,但只限於以一比一公平決鬥,諸位之中,有摘星莊宋莊主,想必要與竹簫破扇兩位老哥算算十年前的舊債,正好作一了斷。諸位如果認為老朽不配主持公道,要出面賜教,老朽隨時恭候。如果倚多為勝一擁而上,那麼,老朽的朋友也毫不遲疑地奉陪。」 破扇翁步履蹣跚地向下走,瞇著眼氣喘吁吁地說:「我老不死的破扇翁,今晨方從南安府來,聽說債主不老書生宋莊主在這兒,便專程前來還債啦!冤有頭,債有主,又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老不死的活了一大把年紀,活得不耐煩,行將入土,欠了宋莊主一筆債,不還清委實難以瞑目。喂!你們之中,誰是宋債主?」 說完,扭頭向竹簫老人叫道:「姓彭的,你也是欠債人之一,人家公母倆都來了,你難道人要一個人頂債不成?還不滾出來,躲得掉麼?」 不老書生目眥欲裂,與乃妻玉面狐仙舉步迎來。 山坡相當平緩,四方的人以安平和逸鳳為中心,相距七八丈外,怒目相向,劍拔弩張。 狄少堡主這一邊,都是些眼睛雪亮的高手,眼看黃石方丈莫名其妙地被打下屋頂,心中早已發毛,加以其中兩名爪牙是從玉笥山逃得性命的人,認得嚴輝祖孫倆,趕忙稟報少堡主,把游龍劍客嚇一大跳,不敢貿然下令動手。 最心驚的人,該是五湖浪子了,他老遠便認出皓姑娘,老夫人在廬山,一劍制住了神劍王泰,他想來便感到心驚膽跳。假使老太婆這時揭發他在廬山的陰謀,出面找他了斷,他怎吃得消,所以首先溜走,退回樹林中藏身,遠遠地向外窺伺,死盯著臉上神情安詳的皓姑娘,心中不住地咒罵安平,恨不得將安平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 黃石大師是流虹劍豪溫統的師兄,流虹劍豪則是游龍劍客狄少堡主的師父。游龍劍客在江湖名列八大高手之一,與破扇竹簫齊名,闖蕩江湖劍下無敵,他的師父豈同小可?師伯更不用說。可是,黃石大師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下瓦面,對手之強,委實驚人。因此,所有的目光,皆落在輝老的身上。 紫髯翁歐陽永昌,是五大堡的長青堡主,聲威遠播,名震天下,不僅劍術通玄,而且雙龍神筒足以令天下群魔喪膽,有他出頭,到場的人心中不無顧忌。 安平站在核心,不理會雙魔向他打來的手勢,向逸鳳低聲道:「小路分岔處地勢偏僻,樹林密佈,可從那脫身。」 「瘦靈官可怕,你能接下他麼?」 「我得試試。」 「沒有把握,怎能試?試不得。他的綠虹劍也許傷不了我的白蛟軟甲,交給我好了。」逸鳳凜然地說。 安平淡淡一笑,從容地說:「今天的事,皆因我而起,我不能連累你,我先鬥瘦靈官,接不下再脫身,諒他也纏不住我。你我的輕功,雖不能說天下無雙,至少這些人皆無法勝得了我們。走,跟我來。」 他向下走,迎著瘦靈官的大笑道:「哈哈!杜莊主,咱們又見面了,你敢不敢單人獨劍和夏某一決?要是不敢,不必擋路。」 他的話傲慢無禮,把瘦靈官激得幾乎氣炸了肺。但老傢伙老奸巨猾,喜怒不形於色,拔劍出鞘徐徐迎上,撫鬚大笑道:「三東主公然叫陣,杜某再窩囊,也得硬著頭皮領教囉!哈哈!老夫恭候了。」 右面山坡上,不老書生夫婦已被李天虹攔住了。李天虹為人城府極深,一看便知雙方實力相去懸殊,破扇竹簫的藝業,絕不在不老書生之下,而玉面狐仙卻是最弱的一個,假使四人同時動手,不老書生必須照顧妻子,心無二用絕難辦到,分了心便輸定了,所以破扇翁有意拉竹簫老人同出,分明已料定玉面狐仙是成敗的關鍵,要在玉面狐仙身上獲取勝機。他攔住不老書生,不好直言,只得託詞先看著安平下場,再和兩個老怪算賬。 不老書生夫婦退回原地,破扇竹簫只好打退堂鼓。 九地人魔見安平向瘦靈官叫陣,跌腳向縹緲鬼魔叫苦道:「老天爺!這小伙子真個不知死活,這麼多人他不找,偏偏找上了有綠虹寶劍、劍術通玄的瘦靈官,真要命,我得去接應他。」 縹緲鬼魔伸手虛攔,搖頭道:「老人魔,不可魯莽。告訴你,一比一,在場的人中,誰也休想攔住夏老弟。他不從咱們這一面脫身,必有用意,且拭目以待,以免誤了他的事。」 山海夜叉也說:「夏哥兒的藝業,也許在內力修為上,稍遜瘦靈官一籌,劍術與輕功,卻不在瘦靈官之下,差的只是心不夠狠而已,瘦靈官想將他傷在劍下,無此可能。」 九地人魔只好罷休,腳下仍然不由自立地向安平走去,這個宇內兇魔,居然對安平極為關心,確是異數。 坡下,雙方對進。逸鳳跟至接近兩丈左右處,提心吊膽地止步戒備。 紫髯翁一群人,正急步向下走。 游龍劍客的人,以為安平和瘦靈官決鬥,必難倖免,樂得袖手旁觀,不再接近。同時,他們也對紫髯翁一群人深懷戒心,反正安平死定了,犯不著和紫髯翁一群名宿拚老命,不老書生都不敢貿然出頭,他們怎敢冒失。 安平已下定決心,用自己新創的劍術行雷霆一擊,因此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摒棄臨鬥前的激動和緊張。這一著很難辦到,情緒仍未能完全放鬆,面對藝業修為皆比自己高強深厚的武林名宿,要說心中毫無顧忌,那是欺人之談,能保持不懼和冷靜,已是難能可貴的了。 雙方對進,在丈外止步,兩把寶劍徐舉,遙遙相對。兩雙眼睛灼灼生光,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和運功蓄勁待發,氣氛一緊。 罡風呼嘯,雪花飛舞,冷氣襲人。但旁觀的人,手心卻開始沁汗,呼吸漸促,體內血液在沸騰,有些人則相反地發寒顫,神色緊張,心在狂跳,神經像繃緊的弓弦。 瘦靈官心中怒火漸熾,但神色上故作從容。安平居然找上他,可見對方並未將他放在眼下,想起來就令他心中不快,怒火上沖,恨不得一劍將安平的身軀刺穿,方消這口怨氣。 但它居然忍住了上沖的憤火,壓住激怒的情緒,臉上泛起陰森森的笑容,問道:「夏三東主,你的藝業比牛星主高明多少?」 安平摸不清對方的話意,泰然而虛謙地說:「牛星主英雄了得。在下甘拜下風。」 「牛星主接下本莊主十三招,你能接下十招已是不錯了,你小心就是。」 「杜莊主曾和牛星主印證了?」 「印證,笑話,本莊主那有閒工夫和他印證?只是教訓教訓他而已,你要知道下落麼?他……」 他正想將牛郎星下落說出,以便擾亂安平的情緒,話未完,他的愛子五湖浪子已從側方走近,向他叫道:「爹,讓孩兒擒下姓朱的賤女人。」 逸鳳大怒,憑五湖浪子這種貨色,居然敢大言不慚,說要擒他這個江湖八大高手之一的逸鳳,她怎受得了?銀牙一咬,冷哼一聲,突然拔劍衝向五湖浪子。 安平吃了一驚,這不是自亂腳步麼?要是逸鳳被纏住,兩人並肩突圍的希望便要落空了,這怎麼行?趕忙截出急叫道:「朱姑娘,不可自亂……」 瘦靈官誤以為安平和逸民聯手對付乃子,當然不願意,一聲冷叱,身劍合一射到,攻出一劍。 這瞬間,逸鳳突然醒悟,生死關頭,怎可意氣用事,應聲止步,急退而回。 瘦靈官出其不意突然進招,相距甚近,劍動人已近身,綠虹耀目,劍氣飛騰,風雷乍起,徹骨劍氣及體。他舉劍急架,閃身避招。 這一來,他幾乎措手不及。瘦靈官劍術通玄,名列三劍之一,豈同小可?抓住搶攻的機會,將前輩的身分置之不顧,突然向晚輩進招,劍下絕不會容情,真夠他受的了。 瘦靈官氣吞河嶽,綠虹劍展開了一連串兇猛絕倫、勢如狂風暴雨的狠攻,一劍連一劍,一步趕一步,矯若游龍,銳不可當。劍氣八方激射,綠虹只在安平的胸腹間弄影,絕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沒有安平喘息的機會,輕靈而迅疾地步步進迫,主宰了全局。 「錚錚!錚!」劍鳴震耳,劍影夭矯,宛若電閃光逸,人影急劇地盤舞,進退如風。 安平先機已失,只好沉著應付,全力封架,希望對方能露出空門,或者緩下一口氣。 封架五招,他臨鬥前的緊張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了。 九招了,他似乎更為沉著,採取後退與閃避戰術,寒影劍佈下了衝不破的劍網,虎目中開始熠熠生光。 十二招,他全穩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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