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二一九


  「誰?」

  「蟠天蒼龍和雩山四寇,還有一個甚麼李天虹大爺。」

  「李天虹大爺?他是甚麼人?」

  「不知道,似乎蟠天蒼龍對他極為恭敬,他帶來的五個人,都是陰森森不大愛說話的人,似乎不是江湖朋友。」

  「他們……」

  「他們隨後便到。兄弟要先走了,慢了怕趕不上。」

  胡大哥四人急急告辭,向南如飛而去。

  半個時辰後,三岔路口群雄聚會,人影幢幢。商議片刻,四散埋伏,四周危機重重,殺氣騰騰。

  負責在西南角山坡下的人,以蟠天蒼龍為首。他的西面不遠處的林中,面對至渡頭的小徑旁,是李天虹和藍箭幫的五名高手,他們埋伏在林中。

  李天虹不在埋伏區,他到了蟠天蒼龍身側,舉目四顧,神色冷靜地問:「槐蔭莊三山小隱杜方山,他為何也來淌這一窩子渾水?」

  蟠天蒼龍的目光,落在東北角落路對面的松林內,說:「李兄難道不知道,五湖浪子是蟠龍堡少堡主的八拜兄弟麼?」話說得倒還清楚,只是口中透風,十分難聽。

  「兄弟略有風聞,小一輩的恩怨,老一輩的人似乎不該過問。闖蕩江湖,與人結怨在所難免,老一輩的人若是貿然插手,反將弄得更糟。哼!杜方山浪得虛名。」

  蟠天蒼龍淡淡一笑,說:「誰管他是否浪得虛名?只要有他加入,咱們便可輕鬆些,何必理會呢?」

  「哼!你是說,李某得仰仗他們之力,方可乘機將姓夏的擒住拷問內情?」李天虹不悅地問。

  「李兄請勿誤會。」蟠天蒼龍急急解釋,放低聲音又道:「那小輩確是了得,很難對付哩!」

  「等會兒動手時,在下不許你干預,你給我乖乖地在一旁見識。」李天虹陰惻惻地說。

  「這個自然,兄弟絕不礙腳。」蟠天蒼龍心中暗喜地說;他真不希望再和安平動手,至今他臉部仍有些兒浮腫,身上仍在痠痛,牙齒被打掉了六顆,提起安平的名號,他就感到心驚肉跳,不要他動手,他正求之不得哩!

  李天虹的目光,落在蟠天蒼龍的臉上,緊吸住對方的眼神,眼中殺機湧現,陰森森地說:「等會兒在下先問姓夏的,那天他迫問你口供的情形,如果有一言不實,老兄,你給我小心了。」

  蟠天蒼龍臉上發赤,抗議地說:「李兄,你以為潘某會出自己的醜,來討取你閣下的同情麼?別忘了,潘某也是橫行天下,名震江湖的風雲人物,為了爭取閣下的同情,會這麼自貶身價……」

  他身側坐著四個滿臉橫肉,猙獰可怖的半百年紀大漢。一個暴眼突腮的人怪眼一翻,不悅地搶著叫:「潘兄,這人是怎麼回事,神色可憎,咄咄迫人,簡直豈有此理!」

  蟠天蒼龍大驚,急叫道:「文老弟,請……」

  李天虹正在火頭上,受不了激,在蟠天蒼龍的叫聲中,身形一閃,便到了大漢身前,冷笑道:「雩山山主,你是甚麼東西?」

  四大漢挺身站起,手按劍靶憤怒地說:「文某是雩山四雄之首,是大名鼎鼎的一山之主,你如果不知道,何不去打聽打聽?你閣下……」

  蟠天蒼龍插身在兩人之中,急急地叫道:「兩位,使不得。目下正是緊要關頭,夏小輩還不知何時可以現身,萬一咱們自己先……」

  驀地,對面山中紅旗一閃。

  「快藏起來,夏小輩來了。」蟠天蒼龍焦急地說。

  李天虹和雩山山主只好恨恨地罷手。分手時,李天虹向雩山山主冷笑一聲,陰森森地說:「姓文的,咱們以後再算。」

  「咱們雩山四雄隨時恭候。」另一名大漢冷笑著說。

  李天虹猛地疾衝而上,伸手便抓。

  大漢不是笨蟲,對方敢將蟠天蒼龍當作小輩看待,雖不是江湖人,看蟠天蒼龍的神情,便知李天虹絕非好相與的人物,怎敢大意?喝一聲,退步、拔劍、出招,一劍向伸來的手揮去。

  李天虹冷笑一聲,反手便扣。但見劍虹甫出即隱,已被李天虹牢牢抓住。

  李天虹手一振,大漢虎口裂開,身形前傾,猛地左腳挑出,挑中漢的下顎。

  「嗯……」大漢悶聲叫,口中出血,身軀仰面倒飛,「砰」一聲跌個手腳朝天,掙扎難起,虛脫地在地面上扭動。

  李天虹抓住劍身的右手五指一收,劍應勁而折,「噗噗」兩聲墜地面,向呆如木雞的其他三雄冷笑道:「剛學會抓,你們便想飛了。哼!聊施薄懲,給你們學學乖,下次再敢在李某面前無禮,李某要將你們的骨頭,一根根拆散。」

  說完,扭頭便走,回到他的埋伏區去了。

  雩山山主嚇了個心膽俱寒,死盯著地上被李天虹抓斷的長劍,抽著冷氣向蟠天蒼龍們:「總提調,這……傢伙到……到底是……是誰?」

  蟠天蒼龍怎敢說?驚恐地說:「文老弟,問不得。」

  「他們……」

  「他是咱們新加盟的人,千萬不可惹他,他的脾氣躁,生性孤僻。別看他平時笑容滿臉,其實驕傲萬分,目中無人。千方不要和他鬥氣。」

  「他的藝業……」

  「可用深不可測四字形容。文老弟,不必問了,伏下,正點子來了。你如果想見識李天虹的藝業,等會兒必定不會失望的。」

  果然不錯,正點子來了,渡口方向,一個人影正繞過前面的坡腳,大踏步而來。

  且回頭表表安平。

  他在涼亭中靜坐假寐,聽到兩村姑用銀子打發另一村姑去找艄公,留下的兩村姑,正是他認為雙目有些眼熟的兩個人,暗中便留了心。

  他安心等候,一面養神,一面留心對方的動靜,不敢大意。他明白,五湖浪子既然請來了追蹤的人,絕不會就此罷手,必將千方百計追搜他的下落,此距順山僅一日路程,可說仍是險地,豈敢大意?

  弓鞋踏雪聲入耳,漸來漸近。

  「她們要進亭來了。」他想。

  進亭避風雪,理所當然,但兩村姑不至候渡棚躲避,反而到八方透風的涼亭來,委實令他起疑。

  他的雙目上半部已被頭巾所遮,他所看到的視界有限,只能看到五六步外的地面,有人走近時只能看到雙腳的下半段,看不到雙膝以上的部位。

  首先,他鼻中嗅到陣陣淡淡的幽香,這種香他不陌生,一嗅便知是那些小家碧玉所用的熏衣香,與脂粉香完全不同,從香氣中便可大概分辨出女人的身分。

  「唔!確是村姑,但……但她們卻生著一雙明亮澄清的眼睛,可能這一帶山明水秀,女孩子生得不同凡俗。」他想。

  因此一來,他幾乎撤去戒心。

  涼亭不大,北風勁烈,微粒狀的雪花被罡風颳入亭中,能避雪的地方並不多。他所坐之處在西南角,可以看到東面的碼頭。涼亭坐南朝北,他是斜身倚坐,眼角首先看到踏上亭來兩雙不大不小的棉弓鞋,接著是長及鞋面的青布棉褲管。

  亭中有人,兩村姑不以為怪,但仍在亭口略一躊躇,然後到了亭的東南角。在亭柱下放下兩個小包裹,目光灼灼地向外倚柱假寐的安平打量。兩人會意地輕頷螓首,淡淡一笑,除下頭帕,不經意地抖落身上的雪花。

  幾顆雪花濺落在安平的身上,他不加理睬。

  男女授受不親,規矩的女人,絕不會厚著臉皮向陌生男人搭訕,雙方僵住了。

  安平看不見村姑的臉部,未留意她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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