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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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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農艱難地站起,伸伸懶腰,舉步維艱地挪動著雙腳,迎上用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說:「屋主確是卓明蓀,他不在家,要在午間方能回來,不過你們可以進來坐坐,兩位貴姓?」 孫琪將程炳扶入,程炳頷首為禮,說:「在下姓程名炳,是明蓀兄的好友,那位是在下的門徒孫琪。在下師徒兩人,有事前來拜望明蓀兄,一別十餘年,不知明蓀兄目下是否得意?」 老農請兩人落坐,奉上兩杯冷茶,木然地說:「卓老這些年來,潦倒不堪,只須看著屋中的光景,不問可知了,他的相貌,也大不如昔,到底是老了,當年的英風豪氣已不復見啦!」 程炳眼中泛起疑惑的神色,端著茶杯惑然問道:「聽老兄說話的口吻,定是我輩中人,請問兄臺高姓大名,早年的大號可否見告?」 老農先是一怔,接著乾咳兩聲,吃力地說:「不要挖苦人了,我不過是替卓老看屋的人而已。」 程炳放下茶,並示意孫琪不可喝茶,鷹目森森地盯視著老農,冷冷地說:「兄弟提一個人,也許老兄不陌生。」 「你說什麼?」老農瞇著紅眼圈問。 「老兄該不是耳聾吧?」 「老漢是動問程老提的什麼人。」 「火眼狼沈德芳,一個使用蒙汗藥極為精明的老江湖。」 「老漢毫無所聞。」 「他是鬼眼奪魂管信的朋友,十餘年前,他是專門供給消息從中分利的黑道有名人物,老兄不會健忘吧?」 老農用手指挑掉眼角的眼屎,怪笑道:「蒙汗藥是迷魂藥物的一種,不一定要放在茶水酒菜中將人弄翻。老兄既然知道火眼狼是擅用蒙汗藥的高手,仍然大意得毫無戒心,豈不失策?」 「你……」程炳變色而起叫。 「坐下坐下,稍安毋躁。大門上方放置了妙藥,門推開藥末灑落,人從門入,必定吸入些少。只因藥份分量輕,藥力也就散得慢,看光景,時辰也該到了。」 程炳師徒幾乎同時坐不穩,上身一晃。老農往下說:「這種藥比黃金貴十倍。每一兩如放在茶水中使用,可弄翻上百名好漢。假使用作飄散制敵,譬如說,就算放在門上吧!那麼,一次必須用五錢以上。也就是說,得花五兩黃金,方能將兩個人弄翻。」 孫琪變色離座,伸手拔刀。 「躺下啦!小朋友。」老農鼓掌叫。 程炳吃力地撐凳站起,猛搖腦袋,搖搖晃晃地問:「你……你用了五……五錢?」 「是的,為防意外,茶中也放了足以將人弄翻的分量。老兄,你很精明,可是仍然難逃此一劫。我沈某人的一雙火眼,確是不便,一眼便被你看出,這就是為何要在此等你的緣故。」老農得意洋洋地說,老態全消,精神抖擻,與先前判若兩人,火眼不再朦朧,厲光閃閃。 「砰」一聲響,孫琪倒下了,單刀只拔出五六寸。 程炳靠撐在八仙桌上,用近乎虛脫的聲音問:「你……們把……把明蓀兄怎……怎樣了?」 火眼狼伸手向過道一指,大笑道:「哈哈哈!那不是來了麼?你的老朋友鬼眼奪魂,無巧不巧地也來啦!」 程炳再也支援不住,上身一晃,雙手抓不牢桌面,砰然倒地,翻滾了一匝,便人事不省。 鬼眼奪魂挾著一個白鬚臉色薑黃的人,剛好到達廳中,飛起一腳將臉色薑黃的老人踢倒在地,大笑道:「姓卓的,謝謝你的合作。」又向火眼狼笑道:「德芳兄,將他三人吊起,弄醒他們,我要他們死得明明白白,死而無怨。」 火眼狼立即找來幾條牛筋索,分別將三人的腕脈綑實,吊在橫樑下。準備停當,取來冷水潑在程炳師徒的頭臉上,兩人逐漸甦醒。 三人僅可用腳趾沾地,吊在那兒難受極了。卓明蓀已動彈不得,穴道早被制住,只能任人擺佈,見程炳已醒,咬牙切齒地叫道:「程兄,你既然已經洗手歸隱,何苦又重入江湖,給這惡賊找到?別怪兄弟我,我根本不知重入江湖的事,是蟠天蒼龍洩露兄弟在此隱居的消息,他們怎會知道你重入江湖的?你和這惡賊過去是朋友,他為何要計算你?你們之間的爛賬該自己結算,攀上我是何道理?」 鬼眼奪魂伸手抽了他兩耳光,冷笑道:「你鬼叫什麼?你是程炳的好友,好朋友有同生共死之義,作陪他死名正言順,怨天尤人,你算什麼八豪之一?」 說完走近夜鷹程炳,陰陰一笑,陰惻惻地問:「姓程的,常言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你竟然得了錢財便遠走高飛,對得起我姓管的麼?」 夜鷹程炳痛得冷汗直流,切齒叫道:「姓管的,程某問心無愧,對得起你,你不應用這種手段對付我。」 鬼眼奪魂狠狠地抽了他四耳光,怒吼道:「王八蛋!你還敢說對得起我?六個人做買賣,只有三個人分紅利,你得錢財,不但沒將你該辦的事做乾淨,還將孽種帶走留下禍胎,一走了之。管某整整找你十二年,鐵鞋也跑破了不少雙,跑得好苦。只道你已上天入地,卻原來仍在人間現世。王八蛋!你這狗東西是何居心?留下孽種,準備要他找管某報仇?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兇手之一?你是不是把過錯和仇恨全賴在管某的頭上了?」 一旁吊著的孫琪,困惑地不住地向兩人打量。 夜鷹程炳口中血出,分辯道:「程某並不是你想像中的無義之徒,當年的事,十二年來,程某一直守口如瓶,未向任何人洩露,問心無愧……」 「啪啪啪啪!」鬼眼奪魂又抽了他四耳光,冷笑道:「呸!你還問心無愧哩!」 他走向孫琪,一把抓住孫琪的髮結向上提,仔細打量孫琪的臉孔,久久,陰森森地問:「小畜生,你姓甚名誰?」 「在下孫琪,你是家師的朋友麼?」孫琪亢聲答。 「孫琪?你姓孫?」鬼眼奪魂訝然間。 「當然姓孫,你問這些有何用意?」 「問問而已。你的父母呢?」 「我記不起來了。」孫琪坦率地答。 鬼眼奪魂瞥了夜鷹一眼,再盯住孫琪冷笑道:「小狗!你撒謊,人豈有不知生身父母之理?再不吐實,老夫要剜出你的舌頭來。」 「你剜出在下的舌頭,在下也無法答覆你。」 「那……那你怎知道你姓孫?」 「十二年前,在下不足六歲,爹媽將我留在一座破廟中,自此一去不回。第二天遇上家師,師父帶我在各地流浪,十年前到了宜黃,在那兒買田務農……」 「我只問你怎知自己姓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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