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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金帶歐政臉色一冷,冷哼一聲說:「閣下,你意何所指?」

  「在下指的是今天的事,你閣下不問青紅皂白,不知出事的前因後果,不由分說,憑你閣下看到的最後一瞥,便武斷地指在下是兇手,豈不太過分了麼?」

  「事實勝於雄辯,你……」

  安平用一聲狂笑打斷對方的話,笑完說:「好吧,你這種人是聽不得真話的,多費唇舌亦是枉然,不必多廢話了。閣下,進招,在下倒想看看你閣下怎樣為死者伸冤,怎樣主持公道。」

  「尊駕將可看到結果的,拔劍。」金帶歐政冷叱。

  安平淡淡一笑,徐徐撤劍,陽光下,晶虹耀目生花,冷流撲面,寒影劍出鞘。

  「咦!寒影劍。」金帶歐政變色輕呼。

  「他是夏安平。」銀劍徐文也訝然叫。

  「徐兄,你說他是……」金帶歐政驚問。

  「神龍夏安平。」銀劍徐文搶著接口。

  安平向徐文呵呵笑,泰然地說:「徐大俠,潼關一別,半載於茲,為期甚暫,怪的是閣下看到寒影劍,方知在下是夏安平,委實是貴人多忘事,確令在下失望。」

  「咦!怪不得有點面熟,原來你就是那天……」

  「那天在下被人暗算,幾遭不測,也曾替已改邪歸正的五絕刀柳前輩請命,閣下卻泰然殺死失去抵抗力的柳前輩,你閣下記不得我夏安平,我夏安平不僅記得閣下含笑殺人的英風豪氣,更記得閣下警告在下時的話和說話時的嘴臉。」

  銀劍徐文發了半晌怔,久久方說:「在下確曾警告過你,但你並不是為非作歹之徒,徐某……」

  「閣下,不必抬舉夏某了。等會兒在下如果留得命在,還得和閣下算算賬呢。」

  「和我算賬?你的意思……」

  「等會兒自有分曉,這時不是時候。歐大俠,請賜教。」

  金帶歐政手上遲疑,怔怔地說:「如果你真是神龍夏安平,歐某便得重新思索尊駕的話……」

  「帶在手劍出鞘,你閣下還要重新思索,不怕有損閣下的成名?不怕影響閣下的聲譽?」

  金帶歐政沉下臉,不悅地說:「閣下咄咄逼人,有點像逼歐某動手了。」

  安平冷笑一聲,也沉下臉說:「怪事,先動手的是你,叫拼兵刃的是你,打抱不平要抓兇手送官究治的也是你,怎說是夏某逼你動手的?你這種人說話反覆無常,委實令人費解。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閣下簡直是血口噴人,不明事理。」

  金帶歐政受不了,惱羞成怒地喝道:「狂徒!你牙尖嘴利,即使是好人,也好不了多少。」

  「瞧!我說你處事太過死……」

  金帶歐政大吼一聲,金虹夭矯如龍,突然迎面攻到,金絲軟帶變成堅硬的六尺長槍,走中宮搶先進擊。

  安平冷哼一聲,晶虹一閃,「嗤」一聲怪響,一劍拂開帶頭,金色的粉末被狂風所颳,隨劍飛散身側。

  金帶歐政心中一懍,知道可奪刀劍的金帶遇上了剋星,假使硬碰硬攻,金帶很可能被寒影劍削斷,大意不得。一聲冷叱,金帶發出可怕的嘯鳴,飛騰盤舞從八方進擊,遠近俱到,但見漫天金虹飛舞,以安平為中心,八方攢射,宛如狂風暴雨。

  安平也心中懍然,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金帶潛勁迫人,帶招奇幻詭異,像是從四面八方有數十條金虹攻到,不辨虛實,如不用絕學應付,後果可怕。

  他一聲沉叱,劍動風雷驟發,劍氣激射,晶虹排空飛舞,幻化出萬千虹彩,也像是人劍已變成光華熠熠的光球,滾入漫天徹地的金虹中。他用上了無雙絕學排雲劍法,是應付群毆的劍術精華。金帶是軟兵刃,飛騰盤舞虛實難辨,長有六尺,可從四面八方進襲,中途更可以折向,可怕極了,不用排雲劍法絕難自全。

  這是他第一次用上了師門絕學,劍勢一發,便如排山倒海似的進攻,兇猛、潑辣、詭奇、快速,銳不可當,攻勢空前凌厲。

  纏鬥中,兩人的下盤似乎腳不沾地,飄掠如電光石火,人影在金虹晶芒中出沒,像是幽靈幻影。全虹和晶芒不時發出錯滑碰擊的聲音,加上風雷聲隱隱,令人聞之氣血浮動,心向下沉。罡風勁氣激射,三丈內不容許旁觀的人立足,地下的沙石碎土如被狂風颳起,激射而出。

  銀劍徐文在外圍觀戰,神色愈來愈凝重,臉上每一條肌肉似乎皆凍結了,手心汗水濕膩膩地。

  「他的劍法可怕極了。」他情不自禁地低語。

  安平第一次用排雲劍法應敵。由於近來一連串出生入死的際遇,他不僅獲得了無數寶貴的搏鬥經驗,膽氣更是日益茁壯,因此,他感到六合如一,早些日子的怯敵念頭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見招破招,見隙即攻,只片刻間,便搶得了兩丈餘地盤,而且有兩劍幾乎得手。

  但在三十招之內,他還未取得絕對優勢,金帶歐政依然狂野地進攻,只不過無法搶得主動而已。

  兩個僕人愈看愈心驚,食籃和包裹早就放下了。

  ▼第三十二章 九地人魔

  兩個僕人心驚膽跳,在旁商量片刻,其中之一走近銀劍徐文身側,惶急地問:「徐爺,小的可否上前助主人一臂之力?」

  銀劍徐文搖頭苦笑道:「絕不可以,令主人一世英名,將因你的加入而蒙羞,他也不會允許你胡來的。」

  「徐爺,那……」

  「你不加入還好,加入必有慘禍發生。」銀劍徐文暴躁地說。

  「徐爺可否替他們拆解呢?」

  銀劍徐文斷然地搖頭,沉聲道:「在下無能為力,即使想候機搶救也難似登天,雙方的藝業皆已臻化境,生死須臾,瞬息萬變,何時出現危機,誰也不敢逆料,即使看出危機,也嫌晚了,任誰也搶救不及。令主人的藝業,與在下在伯仲之間,夏安平卻似乎更勝一籌,在下如何能替他們拆解?」

  「那……那……家主人豈不是危險麼?」

  「可能是的。」銀劍徐文懍然地說。

  「那……小的非上不可了。」僕人咬牙說。

  「除非你要促令主人早死,不然便得袖手旁觀。如果我是你,便不會做這種傻事。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你如果加入,令主人即使留得命在,他也會含恨羞辱而死。」

  「這兒除了徐爺之外,並無旁人知道。」

  「笑話!」銀劍徐文不悅地說,稍頓又道:「沒有旁人在場,便可做虧心事麼?虧你追隨令主人有年,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在下委實替歐兄叫屈。」

  別看銀劍徐文為人心狠手辣,倒是個心高氣傲不肯苟且的英雄豪傑。僕人臉有愧色,訕訕地退下說:「徐爺請原諒,只因小的從未見過家主人和人鬥得如此兇險,以致惶然失措,說出這種話來。」

  「這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心懸主人安危,忠心耿耿,以致心神惶亂,未加深思熟慮,想替主人盡力,情有可原。但你要知道,咱們俠義門人,名譽重於生命,寧可慷慨而死,不願倚多為勝玷污俠名。」

  「徐爺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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