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
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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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鬥三十餘招,雙方出招的勁道有增無已,地面上土石紛飛,激烈萬分,棋逢敵手,好一場罕見的徒手搏鬥。 酣鬥間,遠處突然傳來了嘹亮的歌聲,直震耳膜:「十年浪跡苦淒遲,腰間寶劍意若飛。休問百年身後事,且向江湖探歸期,咦!有人在拼命哩!」 坡下入村的村口小徑轉角處,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修長的身材,銀白的長袍,腰上懸了銀鞘的劍,撩起袍袂塞入腰帶中,大踏步而來。 接近至五丈內,訝然道:「咦!是他,難怪身手如此高明,那一位……唔!有點臉熟,他是……是……」 兩個僕人之一含笑上前相迎,放下食籃行禮道:「徐爺,一向可好?」 這位白袍人一表人才,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宇內第一劍術名家銀劍徐文到了。 他含笑回禮,笑問:「歐兄為何與人動手?為了甚麼?」 僕人指了指黑煞星的屍體,說:「家主人途經三里外的村子,碰上一群可憐的村民,說是家院被人強佔,所有的老少全被趕走。家主人動了俠義心腸,趕來看個究竟,卻來晚了些,強徒已經撤走,卻碰上那人在此地用酷刑追問死者的口供。家主人來晚一步,死者剛好斷氣。兩人一言不合,動上了手。」 「死者是誰?那人又是誰?」 「小的不知,家主人一再盤問,那傢伙始終心虛,不敢吐露名號。死者聽說是甚麼黑煞星……」 「哦!是個橫行江淮的惡賊嘛。」 「那傢伙說黑煞星是蟠龍堡狄爺的爪牙。」 「胡說!這不是血口噴人麼?」 「家主人也不予置信。那傢伙說,黑煞星可能是被游龍劍客狄爺處死的。」 「簡直語無倫次,真該問問。」 「家主人正要問,那傢伙堅不吐實。」 銀劍徐文走近鬥場,叫道:「歐兄,這傢伙十分了得,何不用兵刃取勝?對付這種人,用不著客氣。」 他不認識安平,安平卻認識他。潼關一會,安平被打得臉部變形,與目前完全不同,只不過有些少面熟而已,自然無法認識了。 歐兄正感到安平襲來的勁道在逐漸加重,弄不清安平的藝業到底高明到何種程度,漸漸打出了真火,怎禁得起銀劍徐文的刺激?一聲沉喝,用上了少林的絕學降龍伏虎掌法,注入菩提禪功佛門絕學,「金鎖縛龍」倏然攻出,風雷聲隱隱,右虛左實,隱含大擒拿手法,欺身切入行雷霆一擊。 安平藝高人膽大,夷然無懼,他已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危機,知道對方要用少林絕學進擊了。雙掌一合,大喝一聲,連環推山掌兇猛地攻出,以攻還攻,硬接罩來的金鎖縛龍。 「噗!」左掌接下了對方的右掌。 「啪!」右掌在同一瞬間,與對方的左掌接實。 兩隻巨手相接,歐兄欺進曲肘,五指如鉤,立即由掌變爪,急扣安平的腕脈,奇快絕倫。 雙方的修為同樣精純,勢均力敵半斤八兩,拳掌接實除了聲響有異外看上去並無異處,與一般武林朋友交手並無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很少有虛招,每一招一指一掌,皆攻向要害,不擊中則已,著體便生死交關,兇險無比,奇幻莫測。 安平冷哼一聲,也沉肘轉身,用滑字訣滑脫對方的扣擊,肘一帶便卸去對方的暗勁,猛地橫肘擊出,捷逾電光石火,詭奇絕倫。 歐兄心中一震,百忙中沉肘挫身,扭腰立時硬接撞來的狠擊。 「噗」一雙小臂交叉相撞,潛勁四射,兩人同時暴退,腳下零亂。 歐兄倒退三步,臉色湧現蒼白。 安平後退兩步,不等身形穩下,冷笑道:「菩提禪功如此而已,再接我一掌。」 聲出人到,「泰山壓頂」兜頭便拍。 這一招用得不恰當,雙方身材相差無幾,必須用在對方身形前栽上體下俯,打擊後腦的招式,怎能在這時使用?他竟用上了。 歐兄並不笨,一眼便看出是陷阱,卻偏不服氣,左掌「玉門拒虎」接招,右掌「老僧問路」閃電似的切出。 安平一聲長嘯,身形左倒,腿影一閃,靴尖已攻到歐兄的小腹上方。 歐兄大吃一驚,向後急撤,切出的掌順勢下沉,改切為拍,「啪」一聲擊中安平的靴根。 安平的靴尖,也接觸了對方的小腹,但對方退得太快,並未擊實。 「哎呀!」旁觀的銀劍徐文驚叫,正待上前搶救。 人影乍分,雙方皆未受傷,都未擊實,都挨得起。 歐兄連退五六步,臉色大變,虎目中放射出難以相信的神色,本能地伸手按揉被踢處。 安平穩下身形,一聲虎吼,再次撲上叫:「再換一招,閣下。」 歐兄伸手輕搖,沉聲道:「等一等,在下承認你是在下所遇上的最高明的對手,比拳掌在下甘拜下風,咱們用兵刃一決。」 安平點點頭,說:「也好,閣下也是在下所遇上的最高明的對手,在兵刃上閣下必有超人的高深造詣,請賜教。」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銀劍徐文腰中所懸的銀劍上,他以為歐兄身上沒帶兵刃,必定向徐文借劍使用。 歐兄伸手入懷,抽出時金虹耀目,多了一根寬有兩寸餘,長有六尺的金絲軟帶,彈性極佳,金光閃閃,像一條金蛇般輕輕顫動。 安平一怔,訝然道:「哦!原來閣下是金帶歐政,少林的出類拔萃弟子,江湖上,藝高輩尊的名宿高手。」 金帶銀劍,一是少林一是武當的得意門人,年歲雖輕,但輩分在兩大名派中卻甚高,高得足以被稱為前輩,因此與破扇竹簫兩位老人,同居八大高手之列。兩人是近十年來江湖中的風雲人物,武林宵小聞名喪膽;被譽為武林雙雄,譽滿江湖,武林地位逐步升高,聲譽如日中天。而黑道群醜對這兩個人,卻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卻又無可奈何,他兩人不僅藝業驚人,而且門下弟子眾多,朋友更是不少,誰也無奈他何,他兩人的聲譽日漸升高,與人結下的仇恨也相對地增加,只因為他倆懲治歹徒的手段太辣太狠,難怪招人怨恨。 金帶歐政點頭承認,甚有風度地說:「區區正是少林門下弟子歐政,因此,尊駕想必已經明白在下要將你送官究治的緣故了。」 安平淡淡一笑,正色道:「閣下在江湖中俠名四播,不愧稱名門大派的子弟。」 「好說好說,尊駕過獎了。」 「天下滔滔,江湖人形形色色,無奇不有。不才確也承認,天下間確有十惡不赦之徒,也該有像尊駕這種人出面主持公道,為人間伸張正義。」 「歐某何德何能,豈敢妄言為人間伸張正義?」 「閣下客氣了。」 「在下僅可算是略盡俠義門人的本分而已,算不了什麼?」 「只是,從今天的事看來,歐大俠處事的態度,似乎有點過於先入為主,武斷事實。」 「閣下像是教訓歐某哩!天下門為非作歹的惡徒,沒有一個會承認自己是歹徒的,都會用花言巧語掩飾自己的惡行。閣下雖然藝業超人,也不能脫其臼巢,仍然想在犯罪之後,用花言巧語掩飾你的罪孽,為自己脫罪。」 安平呵呵大笑道:「聽吧,又來了,首先便擺出義正詞嚴的俠義面孔,一口咬定在下是十惡不赦之徒,用花言巧語在你閣下面前掩飾罪行了,豈不可笑?」 「閣下,今天的事一點也不好笑。」金帶歐政寒著臉說。 「歐大俠,恕在下直言。閣下少年得志,被浮名所縛,在江湖中復又一帆風順,名震武林,從未受過打擊。因此,你養成了意氣用事、目無餘子、太過主觀的種種痼癖,做事未免失之過當,欠缺思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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