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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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並未轉身,不加理睞,向周貼刑官冷笑道:「狗官,你是這些人的主事,是內廠的正牌走狗,無端殘殺無辜,天怒人怨。天道循環,報應至速,你得死。」 死字語聲不高,但卻有驚懾人心的力量。周貼刑官心中一跳,似乎感到有一陣寒流,透過全身,死字像一枚利釘,重重地打入他的心坎,情不自禁地打一冷顫。 李定見安平不加理睬,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踏進刀出「力劈華山」,要砍下安平的腦袋,同時大吼:「斃了你這小子。」 安平突然暴退,刀還未落下,他已貼近李定的身左,猛地旋身,晶虹一閃。接著,右腳端在對方的左膝蓋上,輕輕一蹬。 「哎……」李定狂叫一聲,猝然坐倒。 「錚」一聲暴響,鋼刀砍入土中,刃口盡沉。「噗」一聲輕響,一段手臂隨身而落,被震拋出三尺外。地下,血跡斑斑,那是李定的右手,齊肘而折。 大頭鬼王心中一震,大吼一聲,急撤九環刀,丟掉刀鞘搶入廳中,刀上的銅環「嗆嘟嘟」怪響。 安平作勢相迎,徐徐引劍,向地上叫:「姓李的,快爬開,饒你一死。」 李定抓住斷臂的上端,踉蹌退至壁角找同伴上藥裹傷。 「小子!要你的命!」大頭鬼王怒吼,一刀猛砍而下,刀沉力猛,劈風之聲刺耳。 安平退後兩步,一刀落空。他沉著、安詳、冷靜、從容、臉上神色肅穆,虎目中神光似電。 鋼環暴響,響聲令人聞之心亂。刀光霍霍,八面生風。大頭鬼王像狂風般迫進又迫進,連攻五刀七招,逼得安平繞走了兩匝,換了兩次照面。 「納命!」大頭鬼王暴吼,乘安平跟刀勢搶入的剎那間,「雲橫秦嶺」刀招剛盡,轉刀、旋身、出招、移步,「玉帶圍腰」身從刀轉,旋向欺近的安平腰身。這是對付貼身搶入的狠招,只有使用單刃刀的人方適宜使用。 安平早料到大醜有此一著,刀太沉,橫砍勢盡,下一招如不是退步挫腰招變「狂風掃葉」定是進步轉身「尉遲拉鞭」或「玉帶圍腰」。 生死決於瞬間,他看到對方不退亦不挫腰,下盤定然安全,猛地向下一蹲,矮不過三尺,劍出「玉門拒虎」,「錚」一聲暴響,手腕上推,順刀斜送,「克啦啦」一陣輕響,九環刀斷了四個環。 他斜掠而出,晶虹隨人遠射。 「啊……」大頭鬼王狂叫,「噹」一聲九環刀墜地拋出,左腰裂了一條大縫,鮮血狂流,肋骨斷了三根,側衝出五六步,衝至壁根下再狂叫一聲,手抵住牆壁搖搖欲倒,拚力大叫:「賢弟,救……救我……別……別管……管他……」 二醜刀疤老二已拔出雙環杖,分握在手,不由一怔,火速縱近急問:「大哥,支持得住麼?我替你報仇。」 大頭鬼王以手掩住創口,強提真氣低聲道:「帶我走,你不是他的敵手,這小子可怕,快逃。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日後再算,保命要緊。」 二醜恍然,火速收了雙環杖,抱起大頭鬼王,叫道:「我先替你裹傷,回頭再要他的命。」 聲落,他已奪門而出,發出一聲暗號,招呼僕人快撤,抱著人向山下狂奔,逃命去了。 安平向臉無人色的周貼刑官迫進,冷冷地說:「狗官,拔出你的繡春刀,自殺以謝這兩個冤死的村夫。」 周貼刑官顫慄著向後退,退到壁間退不了啦!雙手撐壁不住顫抖,荏弱地叫:「殺……殺官等……等於造……造反,你……你……」 「我,我非殺你不可。你這條命比狗還卑賤,為免污我之劍,你最好自殺。」安平冷酷地說。 周貼刑官手腳都軟了,拚命大叫道:「校尉何在?殺……殺了……他……」 兩名校尉不敢不聽,挺刀左右齊上。 一聲暴叱,晶虹連閃,像電光般左右分張,風雷乍起,人影倏然又止。 「啊……」左面的校尉厲叫,丟掉刀左手掩住右肩窩,臉色死灰踉蹌後退,血從指縫中向下淌。 右面的校尉也張口結舌,恐怖地向後退,也丟掉刀以左手掩住右肩窩,踉蹌退了四五步。突然撤腿向門外狂奔,奔近門邊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腳一軟,倚著門框慢慢向下倒,一面厲叫:「救……救命,救……命……」 安平的劍尖,指向周貼刑官的胸口,冷笑道:「夏某只要你的命,你非死不可。」 「饒……饒命!」周貼刑官哀叫,坐倒在壁根下。 校尉和力士們,一個個臉無人色,倉皇向外退。 「說!是誰出主意封夏某的店?為何?」安平沉聲問。 「……我確……確是不……不知,只……只……知奉命行……行事,不……不知內……內情。」 「你撒謊!」 「小……小官不……不敢,我……我可以發……發誓。」 「夏某知道你發誓等於是家常便飯,如果你信鬼神,便不敢做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了,你還不自盡?等什麼?等那兩位豪傑回來救你麼?你做夢,他們已逃出半里外了,留下你替兩個枉死的冤魂抵命。」 「饒……饒命……」周貼刑官如喪考妣地叫號。 晶虹一閃,刺入他的咽喉,叫號聲仍在喉間作響。 ▼第十一章 廬山歷險 休看周貼刑官平時作威作福,魚肉百姓,此際面臨生死關頭,立時渾身發軟,想自盡也無法拔刀,只能如喪考妣地哀叫,癱倒在壁根下。 安平只好動手,手起劍出,刺中周貼刑官的咽喉。 第一次正式殺人,他的恐懼感雖減少了許多,但仍然不免心驚肉跳;先前的激憤煙散雲消,不自覺地打一冷顫。他急忙拔劍轉身,看到了校尉和力士們恐懼的神色,便硬著頭皮喝道:「諸位,你們快走吧,在夏某改變主意之前,最好逃出夏某視線之外,走!」 眾人如逢大赦,雙腿如獲神助,爭先恐後奔出大門,忘命飛逃。 他久久方按下心潮,到屋後找出一把鋤頭,在後院掘出兩座土坑,先將屋主人和樵夫的屍體埋好,再處理周貼刑官的屍體,心中一動,開始搜尋屍體的遺物。 周貼刑官身上有不少零碎,計有一把錦衣衛專用的繡春刀,一塊出入西內廠的腰牌,一張行走山東南京江西地境的官引,兩張專呈內廠的塘報卷,一些金銀。之外,還有一隻盛了粉紅色小指頭大丹丸的玉瓶,瓶上的紙貼上寫著:春露丹,天長精製。另一隻金線編織的小錦囊,裏面盛了一顆鴿卵大珍珠;囊外邊一面,用銀線繡了五個字:白龍辟毒珠。 他不認識什麼叫春露丹,卻誤認是藥到回春的療傷藥品。至於白龍辟毒珠,他卻識貨,心中狂喜。關於這顆丹的來歷,他曾聽京師的消息靈通大員說過。這顆珠出自廣東廉州珠池,弘治十二年出水,據說是白龍的鼻骨珠,有辟百毒的功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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