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四三


  水夫搖搖頭,說:「不知道,聽說是官府在找要犯。」

  「抓住了麼?」

  「抓住一個,跑掉了一個。」

  「抓住了一個?」

  「是的,跑了一個小孩子。抓住的是個大個兒,押往煙波樓去了。」

  他拔腿便跑,奔向前面的煙波樓。

  煙波樓附近戒備森嚴,不許任何人走近,有十餘名大漢在趕散看熱鬧的人,皮鞭叭叭暴響。

  「看來,人還在樓上,我得設法混上去看看,必須救出夏大哥。」他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安平先前未注意已被人跟蹤,但卻早已暗中戒備,隨時防範突如其來的變化,聽到歐陽瑋焦急的大叫,心生警兆,猛地旋身後看。

  四把鋼刀幾乎同時出鞘,成半弧形逼住他了,刀尖距身軀不足半尺,四個青衣大漢亮刀制人了。

  左右街邊也奔出十餘名各種不同打扮的人、單刀、鐵尺、銬鏈、哨棒……一一亮相,他陷入重圍。

  「諸位這是何意?」他沉著地問。

  對面一名青衣人的刀尖,指向他的胸口,冷笑著問:「閣下貴姓?」

  「敝姓安?」他懍然地答。

  「不姓夏?」

  「你們找姓夏的?」

  「不錯,找盛昌敬業兩大寶號的三東主。」

  「找他有何貴幹?諸位身分是……」

  「先別問咱們的身分來歷,咱們奉上命所差,只問尊駕是不是夏三東主。」

  碼頭上人數上千,偏偏的找上了他,絕非無因,他有點醒悟,賴也賴不掉。他環顧一匝,點頭道:「你找對了。」

  「那還能錯!」青衣人得意地說。

  「誰通的風,誰報的信?」

  「你大概不會忘記巢湖的雷……」

  「哦!是雷方。在下認栽,你們是九江府的?」

  「是的,閣下總算不糊塗。」

  「西廠內的人來了麼?」

  「自然來了,正等候尊駕前往一會。」

  「好吧,請領路。」

  大漢將手一伸,沉下臉說:「卸劍,我替你暫時保管。」

  劍豈可交出?接著而來的事,恐怕還得上銬鏈呢。他先不動聲色,問:「夏某被捕了麼?」

  「如果被捕,咱們豈會對你這般客氣?京師來的周大人,正在前面煙波樓立等,咱們好意請閣下前往拜見。」

  「那又何必卸劍?」

  「這是規矩,夏東主不是不知官場的禁忌。」

  「煙波樓既不是衙門,也不是官廳,似乎……」

  「少廢話,解劍。」大漢不耐地催促。

  安平泰然微笑,說:「好吧,在下遵命!」

  一面說,一面撩起衣袂作勢解劍。

  大漢的刀尖,貼在他的胸前了。還好,其他三把刀卻未迫進。

  大漢們是九江府的巡捕,是周貼刑官暫時調用的人。貼刑官自己帶來的高手,則化裝成各種行業的人,在外圍戒備以防萬一。安平知道出面的幾個巡捕不成氣候,更料定他們必定認為他是只會些少防身拳腳的生意人,大意在所難免,因此決定先發制人脫身。

  手一觸腰帶的掛劍扣環,突然反掌拍出,「叭」一聲擊中點在胸口的單刀,人乘勢欺上。

  快!快得令人目眩。左手一勾便抓住對方的握刀手掌往旁猛帶,大旋身右手托住對方的胳窩,躬腰低頭,將對方摔出。由於左手未鬆,「克勒」一聲,大漢的右臂折斷,「砰」一聲摔了個腳前頭後,仰面朝天,狂號聲震耳。

  刀奪到手,他一聲叱喝,但見刀光一閃,「錚錚錚」三聲暴響,身側的三把鋼刀飛走了兩把,人脫重圍。

  外圍的人吶喊一聲,挺刀刃向內迫進。

  安平橫刀卓立,先打量突圍的路線和方向。剎那間擊倒一名擊退三名巡捕,其餘的人懍然心驚,誰也不敢冒失地衝上,不約而同地慢慢迫進。

  一名半百瘦大漢挺一根齊後棍迫上,怒叫道:「好小子,你敢拒捕?」

  安平劍眉一挑,冷笑道:「你們的主子在煙波樓等候,因此在下並非被捕。夏某願跟你們走,但要解劍萬萬不能,咱們拼了。」

  「你配說拼?」瘦大漢怒叫,突然疾衝而上,「老樹盤根」急攻下盤,要擊斷安平的腳骨。

  安平招出「金鎖墜地」便接來招。

  「啪!」刀棍相接,刀尖插入地中,未動分毫。

  棍不會折向,被擋在外側。安平像電光一閃,一腳踏住棍,刀光疾閃。

  「噗!」刀背砍在瘦大漢的左肩上。

  「啊……」瘦大漢狂叫,丟掉棍踉蹌急退。

  刀影再閃,安平將鋼刀貼地向有後方扔出,抓起齊眉棍左右一撥。

  「哎……」右後方有人狂叫,被飛來的單刀把擊中右膝,狂叫著倒地。

  同一瞬間,齊眉棍撥倒了兩個人。

  安平正想突圍,突聽沉喝震耳:「大家不許動手,退!」

  眾人應聲急退,安平收棍嚴陣以待。

  左前方,站著一個相貌威猛的中年人,未帶兵刃,穿青長袍。眾人似乎對這人十分敬畏,鴉雀無聲,被擊倒的四個人狼狽地爬著往外溜,齜牙咧嘴不敢做聲。

  「閣下想和夏某單打獨鬥?」安平冷冷地問。

  「不,在下請尊駕到煙波樓一行。」

  「是請?不是捉?」

  「是請。」

  「那麼,不用解劍囉?」

  「不必了,請隨我來。」

  安平丟了棍,從容舉步。他不知煙波樓有大批高手,以為京師來的什麼周大人,了不起只帶十來個校尉而已,何所懼哉?同時,他想打聽店號被封的內情,所以想親見周大人,便答應前往,如果他知道天長羽士和天龍神僧也在樓上等他,他豈敢前往冒險?

  沿途,似乎並未發現其他岔眼的人,他更為放心,隨著眾人通奔煙波樓。

  煙波樓上,周貼刑官和其他的人,正在窗後注視著遠處的一舉一動。天長羽士的大馬臉拉得長長地,鷹目炯炯,厲光外射,陰沉沉地說:「這小子不像是只練了些少花拳繡腿的人,你們看他的手腳多快?剎那間奪刀傷人,在重重包圍下夷然無懼,足以列於江湖二流高手而無愧色,你們估錯他的造詣了。」

  天龍神僧也大為詫異,困惑地說:「那天他在遼壁寨,似乎不敢和任何人交手;在我們手中,他絲毫不敢反抗,怎麼今天卻像換了一個人?我看,莫不是咱們認錯人,誤把馮京當馬涼了?以這人的身手和膽氣來說,何止二流高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