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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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船夫說,這條船共載了五十名旅客。前艙前後分隔成兩段統艙,擠了四十名旅客。中艙也分為兩段,前段是男貴賓室,隔了五間小客房,有一座小廳,客人不必出艙,可以倚窗觀賞江景。所以中艙的佳客,是不用到艙面透空氣的,出入的的門戶在兩側,有舷板過道往來。後段是女客艙,女客更不會出外拋頭露面。後艙是船夫的宿處,他們的活動範圍也限於中艙以外各處,除了送膳食之外,不聽到招呼,絕不敢擅自進入中艙打擾貴客。 因此,船行兩日中,前艙的旅客們,誰也不知中艙載了些什麼人,是男是女更一無所知,反正概略地知道,偌大的中艙,只住了十名貴客,與前艙的擁擠情形大不相同,有錢的大爺是不會住前艙的。 艙面發生血案,驚動了中艙的貴客,兩名青衣勁裝大漢,領著一個年約半百威風凜凜的穿錦袍貴客,急步沿舷板走道到了前艙,排眾而入。 中艙的後段女客艙中,也閃出了兩名少婦。看打扮,是一主一婢,主美婢俏,風華絕代。 主人梳盤龍髻,珠翠滿頭。水湖綠織花坎肩,窄袖子同色繡富貴花蜀綢春衫,迤地百褶裙,小蠻腰的鸞帶上,掛了一條隱約可看到金花影的彩巾。粉臉桃腮、櫻口帶媚,一雙水汪汪的鑽石明眸媚光流轉,透出勾魂攝魄的光波,一顰一笑萬種風情,薄施脂粉益形生色,動人身材穠纖合度,凹凸分明,足以令登徒子心動神搖,令狂蜂浪蝶沉醉。這是一個渾身是火的女人,儘管她所穿的衣裙是冷色,她仍然是一團火,一團可令英雄豪傑溶化的烈火。 她的侍女也美,美得不像個侍女,卻像那些道學夫子娶來玩賞的侍妾──道學夫子們通常娶妻是娶才不娶色,妾則相反,愈美愈佳。 但是,這位俏侍女卻不好惹,瞧,她左手抓著一把連鞘寶劍哩!可不是擺場面的飾劍,寶光四射,確是價值連城的殺人傢伙,如假包換。 主婢兩人不走舷板過道,飛升艙頂,站在風帆的桅桿下,向船頭眺望。 後面高出艙頂的舵樓,舵工和兩名助手兼控帆的師父,突見桅下出現了兩個女人,大吃一驚。 「狐仙!」控帆師父失聲叫。 老舵工見多識廣,一巴掌拍出低喝道:「噤聲!你不要命了?咱們這趟船走了運,載了不少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漢,唯一保命的辦法,是少管閒事,不必大驚小怪,沉著應付,不然老命難保。」 錦袍貴客大概對昨天發生的事早有風聞,舉手一揮,兩名青衣隨從乘歐陽瑋不備時一閃即至,一人用冷氣森森的匕首抵住歐陽瑋的腰眼,喝道:「不許反抗,除非你不要命。」 另一人到了安平身後,如法炮製。 錦衣貴客鷹目炯炯。向兩人沉喝道:「你們被捕了,江上殺人,還有王法麼?」 歐陽瑋臉色一變,冷笑道:「原來是你,姓張的,你怎知小爺我乘這條船?」 姓張的桀桀笑,意氣飛揚地說:「如果連你小鬼也盯不牢,咱們內廠的人豈不成了酒囊飯袋了?本應原打算到南京再擒你,但你在船上殺人,可能畏罪圖逃,迫船家靠岸起旱,本應豈不多費手腳?因此為防範於未然起見,這時乘機擒你歸案。」 「哼!你並未完全成功。」小傢伙冷笑著說。 「請放心,船上不會有你的朋友,你不必指望有人救你。常雄,制他的穴道。」 青衣人左肘應聲頂出,撞中歐陽瑋的身柱穴。身柱穴在第三脊椎骨下,被制後渾身發軟。青衣人將他抱住,首先便沒收了他藏在懷中的雙龍神筒。 另一名青衣人用刀頂住了安平,安平仍陷在恍惚中,被尖刀一頂,神智漸清。 姓張的走近,狠狠地打量著他,看了他那臉色發青,冷汗滿頭渾身發抖的光景,不由嘴角泛起了可憐而又卑視的冷笑,神氣地問:「你這廝也絕不會是好人,和這個小賊在一塊兒,還會是好貨麼?你是這小賊的朋友?」 安平的情緒漸漸鬆弛,應道:「小可與這位小兄弟在船上相識,一見投緣,相見恨晚,他不會是小賊。」 「說他是小賊,只是藉口挖苦他而已,他其實是殺官的要犯,在武昌府……」 「你們是巡檢?」 「巡檢?你未免太小看本座了。」姓張的不悅地答。 「他是內廠的害民賊。」歐陽瑋發出一聲大叫。 「叭叭叭叭!」扶持著他的青衣大漢摑了他四耳光。 內廠兩字,勾起了安平的憤火,問道:「小可因自衛而殺人,被殺的是巢湖水賊,有罪麼?」 姓張的臉一沉,說:「如果你所殺死的真是賊,官府自會公斷,但你既然是這小子的朋友,本座卻不能將你交與官府,要押你到南京追訊餘黨。」 「對不起,我可不願意隨你到南京。」安平冷冷地答。 姓張的大怒,喝道:「這傢伙可惡,掌嘴!」 青衣大漢用匕首抵住安平的脅背,要掌嘴必須將安平的身軀扭轉,不等他動手,安平已突起發難。 他怎能讓內廠的鷹犬押解到南京?更不願歐陽瑋落在走狗們的手中,必須反抗動手了,猛地身形左扭,一扭之下,匕首尖已離開脅背。 快!快得令人眼花,刀尖滑開危險便消失,左肘一帶,「噗」一聲撞中身後青衣大漢的左肋,身形已轉過,右拳疾飛,半分不差,擊中大漢的左耳門。 「砰!篤!」大漢一聲未出,擲倒在八尺外,匕首飛落艙面,其聲清脆,人亦當場昏厥。 「咦!」姓張的駭然驚叫。 挾持著歐陽瑋的青衣大漢不等招呼,丟掉歐陽瑋拔出佩刀,一聲長嘯,連攻五刀。 艙面窄小,先前看熱鬧的人,在聽到內廠兩字時便已紛紛走避,如避瘟疫,只有商山二聖仍站在船頭靜觀其變,之外便是站在艙頂的兩個女人了。 地方窄小不易施展,更難閃避,但安平身懷奇學,在刀光中閃掠如電,閃過第五刀時,他已到了歐陽瑋身旁,俯身將小傢伙挾在手中,手一動,手中多了一把晶芒四射的短劍,三尺外冷流閃蕩,暑氣全消。劍長一尺八寸,劍寬亦按比例縮小,但尖鋒特銳,鋒利無比。 跟蹤追擊的青衣大漢腳下一緩,攻勢停頓。 安平徐徐引劍,沉聲道:「不要逼在下殺人,在下不希望船上再有血腥。閣下,得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姓張的無名火起,取過昏倒大漢的佩刀,大吼道:「先斃了他!你這惡賊竟敢拒捕,那還得了?」 青衣大漢見多識廣,看了安平手中的怪劍,知道不好對付,但經姓張的出聲催促,不敢不上,一聲沉喝,兇猛地擦身而上,刀光一閃,奮勇進招,送出一刀。 安平左手有人,不易閃避,只好招架,仍不願傷人,輕輕一撇,「錚」一聲清鳴,刀已被擋開。 大漢火速撤招,刀風凌厲,「天外來鴻」一刀急劈。 「錚錚錚錚……」脆響震耳,大漢兇猛的刀招皆被一一擋開。安平的腳下未曾移動分毫,沉重的鋼刀始終近不了身,大漢也休想迫進半步。 「不要欺人太甚,還不退去?」安平冷叱,連拂對方人招十三刀之多。即使是重如山嶽下壓的「力劈華山」狠招,他仍然能毫不費力地硬接硬拆。 大漢攻至第十招,知道藝業相去太遠,突然飛退八尺,向姓張的苦笑道:「張爺,屬下無能,這小子的藝業委實太過驚人。」 安平趁機放下歐陽瑋,低聲急問:「何穴被制?」 「身柱,被撞穴術所制。」歐陽瑋急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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