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他加緊控制東西二廠,兩廠的特務遍佈天下各地。兩廠的主事大概知道情形不妙,首先是西廠的谷大用自己暗中培植實力,準備應變。劉瑾羽翼已成,豈有不知之理?立即在去年八月成立內廠,自己親自掌理,派親信在江湖中物色江湖大豪,跟隨在他身旁邊保鏢的人中,以八僧九道十八豪傑的功藝最高。不時派遣他們到各地搏殺亡命在外的忠義名臣後裔,刺殺遣戌在邊荒的待罪賢臣。內廠的鷹犬人數上千,在各地搜刮金銀珠寶,收買江湖敗類,殘殺那些不甘屈服的人,鬧得天下洶洶,怨聲載道。在京師,鬧得更是天怒人怨,將寄寓京師的人全部逐走,以免反對他的人混入行刺,成千累萬的人流離失所。將所有的寡婦全部強迫遣嫁,不准官民人等死後寄居,死後限三天內埋葬,不然舉火焚屍,令人破家。天下各地提起京師八虎的百姓,莫不變色掩耳而走。

  八虎的排名是劉瑾、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天下間沒有人敢當眾提名道姓,一律稱他們為公公。八人得勢弄權,先是狼狽為奸,最後是互相猜忌,後來,劉瑾終於間接死在張永和馬永成之手。張永雖然名列八虎,其實他為人倒並不壞,天下間也只有他一個人敢和劉瑾相抗,也只有他一個人敢在皇帝老爺面前揍劉瑾。

  這兩年,曾經有幾位江湖奇人混入京師謀刺劉瑾,可惜防範太嚴,京師不易藏身,一切消息不易獲得,而劉瑾的手下鷹犬卻個個藝高功深,不但行刺不成,反而犧牲了不少英雄豪傑。

  安平聽對方提起京師八虎,冷然注視對方片刻,方一字一吐地說:「夏某是本分人,不托庇權貴,不詐欺小民,只問生意,不論其他。」

  姑娘冷笑一聲,不友好地問:「京師大昌錢莊與寶泉局公私一家,大昌的主子是劉瑾。而本姑娘知道貴號與大昌往來密切,有說乎?」

  安平劍眉一軒,明朗道:「錢莊之間,彼此不可能沒有往來。大昌既然是劉太監的金銀秘密周轉站。敝號不敢不接受大昌的銀票。在商言商,姑娘不是商場中人,不應苛責敝號的所為。」

  「你敢公然叫劉瑾為太監,似乎……」

  「他本來就是太監,為何叫不得。」

  「本姑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在下如能辦到,願效微勞。」

  「大昌在銀票與九江的貴號周轉麼?」

  「有,每月至少五至六批,經常有三萬兩以上的交易。」

  「本姑娘下月將返回江酉,屆時將專誠至貴號拜會。」

  「不敢當。」

  「希望三東主下月能在九江相晤。」

  「在下當盡可能至九江恭候。」

  「屆時希望三東主能將持票至貴號兌款的人的名單,交與妾身。」

  安平堅決地搖搖頭,說:「李姑娘,此事恕難遵辦,」

  李萱臉色一沉,嬌艷的臉蛋湧起了無邊殺氣,不再可愛啦,厲聲道:「姓夏的,你是拒絕了麼?」

  夏安平也臉色一變,恍然地說:「原來百靈神丹的陰謀,是因在下而設的。只是在下感到有些奇怪,這次我從池州府返鄉,迢迢萬里旅程,任何一處諸位皆可下手,為何遲至今天方暴露你們的陰謀?」

  「你三東主算不了什麼,了不起隨貴店的幾個保鏢學了些防身拳劍而已,用不著在你身上費工夫。反正你每年六月,必定返家和家族設法和解早年的仇恨,早晚逃不過幻海山莊佈下的天羅地網,在這兒下手似乎還嫌早了一些呢,我們應該在遼壁寨找你的。」

  「為什麼?」

  「百靈子的神丹確有其事,那是專用來對付山海夜叉的。」

  「山海夜叉?」安平吃驚地問。

  「聽說過這位人物麼?」

  安平點點頭,說:「聽說是一位行蹤飄忽,水陸能耐超塵拔俗的黑道狂人。」

  「不錯,正是這個人,山海夜叉馮陵,他行蹤飄忽,神出鬼沒,無法找他。家師去年臘月,將他的一位知交好友以暗手法弄成肝癆痼疾,以迫使山海夜叉四出求醫,家師然後請出百靈子,在遼壁寨設下埋伏引他前來上鉤,此地地處邊陲,老魔難道不會疑心有人會設計擒他。」

  「你們已經出面,老魔難道不會疑心令師搗鬼麼?」

  「即使老魔知道,距廬山遠在萬里外,他藝高人膽大,必定毫不在意。因有我們出面,他反而放了心。這也就是我們為何提前找你的緣故,因為老魔已經在遼壁寨現身了。家師譽滿武林,俠名四播,除魔鋤奸,義無反顧。除老魔為世除害,問你要劉太監的爪牙名單逐個誅戮,也是一大功德,致有萬里山西之行,放明白些,三東主。」

  安平不為所動,沉著地說:「生意人信義為先,太監雖然天人共憤,但在下卻不能將名單交出,那會令敝號毀於一旦。三廠的人耳目眾多,風吹草動將有不測之禍。貴山莊高手如雲,令師警幻仙子藝臻化境,三廠的人如果暗中前往生事,不啻飛蛾撲火,如調動官兵入侵,貴莊可在事前安全撤離。但敬業錢莊設有十八處分號,養活數百老少婦孺,他們只有等死,天下雖大亦無容身之地。李姑娘,劉太監貪黷躁急,狼子野心,暴虐瘋狂,如能成事,天理何在?不出三年兩載,必敗無疑,殺幾個三廠的鷹犬,於事何補?何苦連累咱們這些奉公守法的生意人?」

  「本姑娘不聽你的廢話,只要你明確的回答。」李萱厲聲道,狀極不耐。

  安平仍然極力忍耐,沉靜地說:「殺一個鷹犬,京師依然會派一個來,甚至更多派三兩個,有何用處?反而冤死多少無辜。諸位是俠義英雄,於心何忍,尚請三思而行,凡事必須權衡利害……」

  「住口!你答不答?」

  「這就是俠義英雄的所為麼?」

  「說!」李萱咄咄逼人地叱喝,聲色俱厲。

  「在下的答覆很簡單,萬萬不能。」安平亢聲答。

  「那就怪不得姑娘了。」

  「你想麼樣?」

  「擒下你,不怕你不說。」

  安平丟掉韁繩,冷笑道:「幻海山莊的所謂俠義女英雄,只是些自以為是的冒失鬼。令師號稱一代高人,也只是一個不明事理目光短視的糊塗蟲,如此而已。你們是倚眾群毆呢,抑或是按江湖規矩和夏某較量?」

  「本姑娘自然給你公平一決的機會,按規矩這次你必須連接三場,如果你三場皆勝,今天不會再有人找你。」

  「好,但願姑娘言而有信。」

  安平沉靜地說完,走近老道插劍的柳樹下,伸手握住劍靶,默運神功用柔勁一帶,劍一閃而出。他提劍走向廣場,立下門戶冷靜地說:「誰先指教?請。」

  兩艘渡船先後靠岸,客人紛紛登上碼頭,惶然繞道走避。其中有兩個花甲老人,還有一名村婦打扮的老太婆,卻從容地向廣場走來。

  李萱向一名侍女舉手一揮,說:「小瑞,去試他一試,但不可向他的致命要害處下手。」

  「婢子理會得。」侍女應喏著掠出。在安平身前丈餘止步,冷然撤劍。

  安平定下心神,徐徐引劍道:「姑娘請。」

  侍女小瑞不敢大意,一聲輕叱,輕靈地虛攻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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