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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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問你,你何時再準備跑?不可以有下次了,你該知道的,人的忍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已經煩厭這種遊戲了。」她半真半假地說。 「是否厭煩,那是你的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仍會跑的,直至我最後一口氣喘完,到那一天你方算真正勝利了。」他不在乎地答。 她坐直身軀,似笑非笑地問:「永春,這些年來,憑良心說,你竟然對我毫無情意,是怎麼回事呢?」 「人各有志,你無法勉強別人給你情意,哼!你這種鬼女人,竟想到情意二字,那不是奇聞。」他揶揄她。 她伸手扣住他的左肩,直扳至胸前,兇狠地說:「掏出你的良心說句公平話,我那點不好,那點比不上你的黃面婆妻子,總有天我會往湖廣跑一趟,把那鬼女人的心肝挖出來。」 他不住冷笑,泰然地說:「不錯,我祝永春的妻子確是沒你妖艷,但卻是世界上最溫柔最愛我的妻子,你永遠也比不上她……」 她嘆口氣,語音一軟,說:「只要你說聲愛我,答應不跑,把我替代你那個鬼女人,我立即將那些臭男人遣走,我會對你溫柔,對你體貼,永遠和你過一夫一妻的生涯。」 他搖頭苦笑,伸手輕撫她的粉面,說:「那不可能的,你永遠無法代替我的妻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對你是太難了,也太殘酷了,你該記住,想改變自己或者改變別人的人,是天下間最傻的聰明人,你永遠不會放棄你的權勢,永遠不會放棄你以殺人為樂的享受。當我看到你揮軍劫掠,站在屍體滿地火光燭天的屠場中,你那殘忍刻毒據鞍狂笑的神態,那情形我永遠不能忘,你已無可改變了,我謝謝你這九年來的恩惠,我是唯一能在你身旁度過如許漫長歲月的男人,我逃了九次,你也饒了我九次,但我仍會走的,有一天,但願我能有機會報答你的恩惠,我再說一次,我仍會不畏任何困難逃走的,直至你砍下我的腦袋,那剎那間到來。」 她注視他許久,許久,然後幽幽地說:「你是世間唯一具有男人氣概的男人,一個值得愛的男人,你沒被我殺死的原因在此,我恨你那湖廣老家的醜女人,更嫉妒她嫁給你這可惱的男人。」 驀地,她將他推倒,瘋狂地吻他,許久,她掀被而起,侍女為他披上一襲黑袍,袍上隱約的可以看出一條用光澤耀目的黑絲線繡成的五爪黑龍。 「啪啪啪!」她鼓掌三下。帳門一掀,進來了一個俏麗的少女,爬下行禮再站起,用漢語問:「奴婢聽候主人吩咐。」 「滿都魯可汗的大軍何時啟程?」 「稟主人,是前夜三更正。」少女躬身答。 滿都魯雖在兩年後稱汗,事實上這時已以可汗自居,名義上的可汗孛魯忽治不了他,滿都魯的謀臣札加思蘭,她自己自命為太師,這一群人,正率兵西行,要向甘肅韋州進兵,目標是安定秦州。 「毛里孩的軍馬目下何在?」草原黑龍接著問。 「已往東行,可能到了宣府大同附近。」 「還有人留在鹽海子麼?」 「有,約有千騎,其餘的全是老弱,可汗已派大漠金雕蒲將軍文安,與青象馬哈赤將軍率兵警備,不許他們南下。」 草原黑龍媚娘眼換上了厲光,沉聲道:「傳令下去,四更出發,到鹽海子,準備進擊。」 「奴婢即傳令下去,四更出發,到鹽海子,準備進擊。」 草原黑龍成天威這鬼女人,突然心血來潮,竟然下令揮軍北進,進攻鹽海子毛里孩部落留下的老弱殘卒。 軍令預定四更出發,少不了有一陣子忙碌。 鹽海子,在沙漠地的北部,距黃河不遠,那是毛里孩部落在河套的勢力範圍,在鹽海子四周,有該部落留下的婦孺和老弱,還有一千餘鐵騎留下,防備南來的強敵,毛里孩這些年來,勢力日漸衰落有被滿都魯趕走的趨勢,已到了日薄西山的晚境了,目前,他的兵遠走大同和宣府,有向關內窺探的企圖,將要燃起烽火了。 而滿都魯的大軍,正挾著可汗孛羅忽進後秦州西行,留在紅鹽池的全是老弱婦孺,草原黑龍十猛獸都未隨兵前往,留在河套附近戒備,此中原因,是滿都魯瞧不起可汗孛魯忽,其中隱有陰謀。 十猛獸的兵力,以草原黑龍最雄厚而且精銳,她不管紅鹽池的事,向北進攻鹽海子,紅鹽池便空了。 其餘九個猛獸兵力甚是單薄,他們都是飄忽不定的人物,經常只帶百十名精騎,在河套周圍橫衝直撞。 四更天大軍啟程,草原黑龍第一身黑綢子箭衣,臂上有皮護套,胸背有輕巧的掩心甲,高坐在一匹渾身漆黑,僅四蹄有一撮白毛的烏雲蓋雪寶馬,蠻像個女將軍,鞍旁插有弓箭,腰上懸有長劍,威風八面,顧盼生姿,她身後是祝永春和十一名高大雄壯的大漢,身穿護心軟甲,懸劍帶刀,鞍側右是大弓箭袋,左是鐵盾,再後面,是十二名健美的勁裝蒙女,也是強弓掛鞍,劍懸腰間,有六名鞍旁掛了畫角和胡笳,顯然是軍令隊。 再後面,是一百二十名親兵,清一色的勁裝駿騎,斬馬刀光芒耀目,再後面,則是五十名鼓手。 她左右,各有十名長槍手,全是黑馬,特別雄壯氣派,另有二十名弓手,每人掛了十隻箭袋,各有兩張弓,也夠雄壯。 她前面,是一面大旗,一面全黑的認軍旗,纛和旗的中間,皆繡有一條黑龍,認軍旗上更有一個大「成」字,旗手共有十二名,護旗手亦有三十六名之多。 祝永春的衣袂下,帶了一個大食囊,他的水囊特大,可盛十斤水之多。 所有的帳幕全不見了,編成輜重隊跟在後面,四面八方共有十叢密集的大隊騎士,沒有人聲,只有馬兒不時踢蹄噴氣之聲,夜風吹得旗聲獵獵暴響。 她驀地回頭問:「時辰到了麼?」 「四更正。」親軍中一名陰陽生大聲答。 她高舉左手,沉喝道:「前隊出發。」 ▼第十五章 箭對箭 五十名鼓手將鼓槌舉起了,六名女號手忽將畫角背在背上,舉起了二尺四寸煙斗一般的胡笳,吹出三短一長,令人心弦震顫的笳音。 笳音剛落,五十面皮鼓忽然響起輕雷似的低沉鼓聲,逐漸加重高亢,像從天邊響起一陣密鼓,越傳越遠,逐漸震耳,連綿不斷,終於,突然停止了。 前面里許,立刻傳來三短一長的笳音,三群鐵騎先後移動,草原中湧起了輕塵,逐漸去遠。 由紅鹽池到鹽海子,約有三百餘里,他們預定夜半趕到,明日破曉即向毛里孩的千乘鐵騎進兵,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襲擊。 當她揮軍北進時,中原與海蕙一雙愛侶,正在向已廢了的東勝城東北一帶沙地上梁探索,逐漸地向西南而行。 東勝城已經拆掉,但因為附近有兩條小河流,北人的另一支族人,卻在這一帶支起了牛皮帳,不走了,毛里孩東行,這一支部族已想趁火打劫,大部分青年弟子,皆挾刀攜弓向東入窺關內,留下的人不多。 中原海蕙度過草原的第一夜,次日拾掇行囊,先往西走,再折向西南而行,在莽莽草原中奔馳。 前面展開一條梁溝,梁高約有百尺,由東北向西南連綿迤邐伸展,中間形成一道梁溝,怪!在此有這條小河流,在草原中間向南流下,兩岸的水草,青綠色仍未消退,與沙漠地帶的草大為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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