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壘情關 | 上頁 下頁
二一一


  一個時辰之內,他先後受到三批人的襲擊,發現五批人影移動,看到三批人現身大呼小叫。

  他必須深入救人,豈能潛伏不動?又怎能逐步探索?天色已不早了,已經是四更初啦,可用的時光不多了。

  可是每碰上一批人,他就得向後退數十丈,漸漸地向北移,愈離愈遠,真糟,這些人一不追,二不妄進,像是步步為營推移,以逸待勞。而他又不能久留潛伏,一靜一動,黑夜中靜的自然佔便宜。他無法預知何處有人,不如何時可能受到猝然的襲擊,對方一擊即潛伏,連聽聲辨向術也用不上。

  形勢對他不利,三更以前他所摸清的地勢與埋伏,左方有人聲喧嚷,右前方草稍搖搖,腳步聲沉重雜亂,他暫行潛伏,可是對方並不迫進。

  「且退走再說。」他想。

  「殺!」西南角傳來了一聲吼叫,有二三十人同時發聲,相距約有半里外。

  他徐徐後退,往西北角探索而行,西北角洲尾突然火光照耀,愈來愈明亮,估計約有三十支以上的竹纜火把在燃燒,當然不會是洲民在放火。

  「後面有人,他們從何處來的?」他懍然地想。

  後面堵住路的人,是從江邊繞到的,沿木排急走,他在草怎看得到?

  「江湖浪子,出來就縛。」南面遠處有二三十人同聲大聲叫喊。

  「江湖浪子,出來就縛。」北面也有不少人在大叫。

  左面的火光大明,右首有人長嘯,形成兩里方圓的合圍。

  人急智生,他想:「他們已經摸清我的來蹤去跡,是時候了。」

  他心中已有所決定,反而心情一寬,乾脆躺下休息養神,取出酒葫蘆喝乾裏面的酒,順手將葫蘆埋在沙土中,躺下想:「天亮以前,他們不敢撤圍移動,備多力分,我盡可向任何一處突圍而走。在他們推移之前,我心須突圍出困,給他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希望襲擊的地方不至於碰上勁敵。」

  追逐圍堵他的人,由於洲中平坦,地勢開朗,僅有野草小雜樹,不難估料他的位置,因此逐漸將他追至洲尾,他不動則已,動則反而予敵可乘之機向前推進。

  這時,他靜止不動,指示他的行蹤的呼哨聲也就寂然了,在南一線的人,便不敢貿然推進了。

  雙方成了對峙之局,形勢對他不利,時不我留,天快亮了。

  他養足精神,已是五更時分,行將破曉,劍負在背上,將衣袂塞在皮護腰內,露出森立如犬牙的長短兩種飛刀,箭袋也繫在背上,開始向東移。

  只須接近洲東江濱蘆葦叢,便可獲得安全了。

  洲尾最接寬處僅有兩里餘,他位於中心,距離江面的江濱皆僅一里左右。

  他像一隻貓,也像一頭探道的鹿,一步步慢慢移動,腳下小心放輕。

  這是一段堅忍、耐心、持久、鎮靜的艱鉅的旅遊,只要稍稍為之心慌,便會暴露行蹤,很可能身陷危局。

  勇者無懼,無懼則鎮靜從容,他冷靜地探索挪動,逐漸接近了前面的人群,叫喊聲漸近:「江湖浪子,出來就縛。」

  「天亮了,你注定失敗的命運了!

  「反抗無益,認命吧。」

  他開始爬行,一寸寸推進,他知道,那此吶喊的人前面二十丈左右的深崖。必定有人潛伏,他必須小心如果被發現,便難以突圍了,推進一寸,並須回身將拔草回到原來的位置,必須仔細手腳並用,耳目放銳,一寸寸緩緩前移,一動一頓,小心翼翼。前面亂草中分,有人潛伏。

  「老天,我先發現他。」他慶幸地想。

  他像一頭發現獵物的豹。久久方移動一下銳爪。

  約兩丈左右了,他的右手緩緩地,慢慢的拔出了飛刀,只可看到隱隱約約有腦袋,對方也是隱伏在地,用耳聽地面的聲音,這一擊或者真的失手,那對方發聲,必將驚覺附近有人大事去矣。

  丈七,丈六……再接近便可看見對方了。

  對方以耳貼地傾聽,不會看見他。

  他的右手徐徐舉起,飛刀出手,發出輕微的撩草聲,他用勁恰到好處,選擇飛刀的路線也極為清明,這輕微的撩草聲,足以被吶喊聲所淹沒,也絕不令地面發出任何震動。

  飛刀可怕地貫入那人的天蓋,破顱而入,那人的身軀可怕地一震,手一陣猛烈的抽搐,接著徐徐挪開。終於靜止不動了,如不在近旁,還以為這傢伙翻身移動呢。

  果然不錯,右首不還有人低叫:「宋二哥,千萬不可睡著了。」

  「噓!」他不假思索地乘那人死前的抽搐輕靈地移近,向語聲傳來的方向,發出噤聲的輕噓,以免對方生疑。

  他等那人斷氣,拔回飛刀,開始第二段艱鉅無聲的旅程,開始走第二段死亡之路,希望不致功敗垂成。

  黎明前的陣黑終於消逝,糟了!他已經爬了十丈左右,每一寸皆兢兢業業的付出了大量的精力。

  前面半里是江濱,丈高的蘆葦入目。前面約五六丈可看到四組人,每組三名,一列排開,每個人皆張嘴大叫,三人中有一人是箭手,一人是刀牌手,一人是撓鉤手,兩側埋伏有多少人?有些甚麼兵刃?近江濱的伏兵又有多少?不知道。

  時光寶貴,必須加快了。誰也沒料到他在重圍之內,如此機警、鎮靜、大膽、有耐心,更不知他已接近眼前,一個江湖人物,是不用這種偷偷摸摸身法移動的。這些人在期望他以兇猛的衝勢狂奔而來,以為將威風凜凜地大膽突圍呢!

  他終於在東方天際露出第一線白影時,透過兩組人的中間叢草空隙,到了他們身後三丈左右向下一伏,心說:「好了,咱們等吧,你們圍不住我了!」

  他選擇的路線是對的,這一面的人虛張聲勢,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些人擺開陣勢吶喊窮叫,其實並沒有少人,反而左右看似無人的地方,卻是高手潛伏步步殺機的所在,他已經出陣,因此心中一寬,小心地隱下身形,靜觀其變。

  老天爺保佑,附近的一個小坑,他用草加以小心地掩蓋,往坑中一蹲,開始重新養神,管他娘,誰沉得住氣,誰便可穩操勝算。

  天亮了,朝霞滿天,吶喊聲沒有了,四周死寂。

  他養神調息,不理不睬,除非有人一腳踩入藏身的小坑,不然即使站在坑旁,也難以發現他藏身在內。

  要想完全掩去了昨日爬行的形跡,事實無此可能,當四周的人開始派人向搜索時,不久終於被人發現地上的痕跡。

  日上三竿,遠處傳來了大叫聲:「人是向東走了,向東搜。」

  信號傳出了,三方的人,成群結隊向東飛趕。

  他先探出頭來細聽動靜,跳出了小坑,扣好弓搭上了一支箭,向江畔潛行。

  左面有人聲,右面有人行動。

  從北面沿江岸奔到的人已接近,有人大叫:「這一帶誰負責?」

  蘆葦中搶出兩名大漢,在大叫:「是神鞭汪五爺。」

  「五爺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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