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壘情關 | 上頁 下頁 |
六 |
|
三絕劍向來路一指,苦笑道:「在前面兩里地,突被五頭青鶻襲擊,三匹座騎頃刻倒斃……」 「那你們為何不死?」紅衣弔客詭笑著問,口吻不近情理。 三絕劍不算糊塗,聽出了話中的危機,悚然退後兩步說:「那些扁毛畜主襲擊座騎而不傷人,晚輩深感不解哩!」 「你知道半里外是什麼地方?」紅衣弔客指著南面問,顯然對青鶻襲擊人畜的事不感興趣,避免再談。 「那……那是山丹河。」三絕劍惑然答,猜不透對方的用意。 「不,那是弱水。」 「有人稱為弱水……」 「本來就是弱水。那些青鶻不傷你們,用意是要你們跳弱水。當然在跳之前,你們的紅貨得先留下。」紅衣弔客若無其事地說,口角綻起陰森可怖的怪異笑容。 「什麼?」三絕劍變色問,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你該知道那些青鶻是經過馴養的獵鶻。」 「是的,它們的爪子帶有鋼刃爪。」 「但你們卻不知河西首屈一指,宇內無雙的馴鶻大師禿鷹毛良。」 「那……那不是曾經在十年前,以雙靈鷲襲擊岳麓山百花山莊的毛良麼?」 「正是他。那次他失手了,只因為天氣突變寒,卻又雨降風息,一雙靈鷲如失水之魚,失去進擊之力,以致鷲死人傷,幾乎逃不出湖廣。他敢於向百花山莊的福慧雙仙挑戰,可知他必是宇內傲視群雄的頂尖兒高手。」 「他……他為何……」 「你不用問,不必問,除了跳弱水,你們三人別無抉擇。」 「這……」 「這件事與你們無關,有人要砸貴鏢局的招牌,請老夫代傳口信,如此而已。」 三絕劍反而鎮靜下來了,向兩名同伴舉手一揮。李、王兩位師父會意,將鞍具行囊齊向地下一丟。 「哦!原來有人要留下鏢,既然是前輩傳的口信,禿鷹毛良出面差鶻襲擊留客,晚輩不敢不將鏢留下,何不請正主兒前來相見說個明白?」三絕劍沉靜地說,口氣表面謙虛,骨子裏強硬。 紅衣弔客嘿嘿笑,說:「早幾天本來已有人出面,本想留你們一兩個人返回河南傳信,豈知卻被你們的暗中護鏢人,卻把那十幾個人弄得灰頭土臉,這才發現貴鏢局果然名不虛傳。因此,毛兄認為你們三人不必活著回去了,你們的暗中護鏢人自會返回中州傳信啦!」 三絕劍把心一橫呵呵大笑道:「在下責任所在,必須盡責,因此,不可能自跳弱水,如果姓毛的想用名頭嚇人,他未免看錯人了。鏢在此地,在下等他出面留鏢,咱們以江湖規矩……」 「你該知道,毛良兄是從不按江湖規矩行事的。」 「那也好,在下吃這碗鏢行飯,卻不能不守規矩,多謝前輩的信息,他既然不出面,在下只好告辭登程了。」三絕劍冷冷地說完,俯身抓取鞍具行囊。 紅衣弔客冷笑一聲,徐退入林說:「你們既然不想全屍,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瞧,有人來了。」 側方的樹林中,接二連三躍出五個人,狂笑聲震耳。 三絕劍大驚,惶然後退叫:「獨臂喪門姓吳的,原來是你在搗鬼。」 出來的五個人,都是江湖上兇名昭著的人物。那位只有一條右臂的人,是橫行中原的巨賊獨臂喪門吳斌。禿頂門肩上架鶻的花甲老傢伙,是禿鷹毛良。乾瘦如僵屍持哭喪棒的人,叫邊城野鬼王林。大腦袋手短腳短豹頭環眼的傢伙,是大頭虎江義,有一張死板板債主臉孔,腰懸判官筆的人,是大河南北的獨行大盜冷面判官伍修。這些人全是與白道英雄勢不兩立的黑道巨擘,與鏢局過不去不算奇聞。 禿鷹毛良的左肩和左小臂,有肩架和臂套,偌大的青鶻,用肩架臂套未免太吃力啦!那頭青鶻長相特異,渾身藍羽閃閃生光,火眼金睛厲光四射,鋼爪像隻大鐵鉤,巨爪粗如鴨卵,每一趾皆戴了一個鋼爪套,鋒利無比。神駿威猛,令人望之心悸。體型比一般的獵鷹大五六倍,站在架肩上不抬頭也有三尺高,真算得是鶻中之王。 這傢伙善馴猛禽,獨步天下舉世無匹。十年前,他竟養了一雙靈鷲,那是猛禽中體型最大的龐然巨物,翼展八尺,重量超過六十斤,巨翅一擊可摧碗大巨樹。巨爪可抓起一條小牛犢。可惜這一雙龐然巨物在高空聲勢駭人,到了地面反而顯得笨拙,尤其是氣候不佳時,更無用武之地,天冷則沒有上升的氣流,無風則不能借風力飛升,暴雨羽濕更是有翅難飛,因此在襲擊岳麓山百花山莊福慧雙仙的清修勝境時,天寒,無風,暴雨三者俱至,靈鷲無法發揮飛翔攻擊的威力,只能墜落地面以喙爪襲擊,落了個鷲死人傷亡命而逃,僥倖逃得性命。論真才實學,這傢伙修為有限,只憑所馴的猛禽助威,鳥一死他便像魚兒失水,只配與江湖二流好漢打交道,所以三絕劍聽說正主兒是他,並不十分害怕,只要往樹林中一鑽,那些兇猛的青鶻便發揮不了搏擊的威力,何所懼哉? 可是,三絕劍一看到獨臂喪門和其他的人,便知大勢去矣!獨臂喪門與中州鏢局的總鏢頭鐵旛招魂丘明有不解之仇,江湖上無人不曉,獨臂喪門現身,他便知今天除了拼一個算一個之外,別無他途,反正是凶多吉少,拼啦! 獨臂喪門嘿嘿笑,問道:「芮浩,護鏢的是誰?說出來,吳某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三絕劍不承認也不否認,徐徐撤劍,豪氣飛揚地說:「人生百歲,如駒過隙,芮某人並不怕死,活了五十歲已不算短命,不必用死來嚇人。閣下,你是否按江湖規矩留鏢?」 「哈哈!江湖規矩是誰訂的?當然不會是我獨臂喪門吳斌所訂,我沒有遵守的必要。吳某要留下紅貨,殺你們滅口,你們既然不肯跳弱水的留全屍,咱們便成全你們,替你們分屍,上!」 五個人大踏步上前,並肩齊進聲勢洶洶。 紅衣弔客在一旁不住怪笑,袖手旁觀自得其樂。 東面來了一人一騎,漸來漸近,歌聲再次破空傳到:「木葉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斂芳顏。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醉袖撫危欄,天淡雲閒。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歌聲嘹亮,響遏行雲,聲震九霄。可是,這人的馬太瘦了,慢騰騰地漫步而來,漸來漸近。 紅衣弔客徐徐向路心移,向獨臂喪門叫:「吳兄,這個冒失鬼交給我,保證不留活口。」 顯然,這傢伙所指的冒失鬼,定然是指那位高歌而來的瘦馬騎士。 禿鷹毛良卻叫道:「那傢伙恐怕就是與河西孤魂打交道,叫他轉告你不可插手的瘦馬騎士,定然也是有意劫鏢的人,可能是來自中原的高手,由兄弟對付他。」 聲落,發出一聲怪嘯,肩架上的青鶻應聲一躍罡風呼嘯,巨翅一張,沖天而起,向半里外的瘦馬騎士飛去。 同一期間,獨臂喪門一聲長笑,拔劍衝向三絕劍。 大頭虎江義也一聲怪叫,金背刀冷電四射,搶向李師父。邊城野鬼王林一掄哭喪棒,奔向王師父,傑傑怪笑道:「好啊!小輩,我野鬼照顧你!打呀!」 三位鏢師分別迎敵,一比一展開了空前猛烈的惡鬥,只片刻間,李、王兩位師父已經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被迫得險象橫生,岌岌可危。大頭虎的金背刀勢如狂風暴雨,凌厲奔放銳不可當。邊城野人的哭喪棒,更是狂野絕倫,每一棒皆迅捷如電,沉重如山,破風之聲宛如殷雷隱隱,漫天徹地風雨不入,點打挑劈綿綿不絕,把王師父迫得八方飛竄,始終脫不出棒影的控制,也沒有任何反擊回敬的機會,根本就近不了身,劍比棒短了一倍以上,雙方的藝業又相去甚遠,能支持一二十而不受傷,已是僥天之幸了,還能支持多久,主宰權完全控制在野鬼手中。 三絕劍應付獨臂喪門足有餘裕,可是有冷面判官在一旁虎視眈眈,不時作勢插手襲擊,分他的神威攻他的側翼,不由他放手搶攻,因此表面上看,兩人似乎拉成平手。 激鬥中,「錚」一聲暴響,大頭虎一刀崩開李師父的劍刀光一閃,「擦」一聲刀鋒掠過李師父的頂門,李師父的頭巾與髮結飛出丈外,丟了一層頭皮,血流如注,再低一分半分,頂門的頭皮將被剁掉,好險! 李師父倒退丈外,大頭虎一聲長笑,跟上就是一刀,生死須臾。 遠處官道中,青鶻以捷逾流星的奇速,凌空下撲,以雷霆萬鈞之威襲擊安坐鞍橋的林華。 林華已看到前面有人惡鬥,早已看清下撲的青鶻來勢極猛,淡淡一笑,從容在衣內拔出三把飛刀,笑道:「捷通電,重如山,飛行絕跡,中者無聲。刀啊!看你能不能射下這頭鶻中之王,禽中之霸。」 他從容策馬,瘦馬四蹄逐漸加快。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