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江漢屠龍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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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華住進悅來老店東院的上房,房有內外間,外間由姑娘住宿。洗漱畢,已是掌燈時分,店伙送來了膳食。 姑娘坐在下首,一面進食一面低聲問:「少爺,他們會注意我們嗎?」 「狗腿子的消息比我們先到,我敢保證左右鄰房都是他們的人。那位負責茶水的店伙,一身內外功就不是你能從容應付得了的。」國華也低聲說:「像我外表所露的身分,住進這種不三不四的旅店,如果你是神龍常宏,你會掉以輕心不加注意嗎?何況事先已放出消息,姓常的恐怕不久將有行動了。記住,一切按計行事,我辦事講的是師出有名。」 傳來了房門的叩擊聲,不等他有所示意,門被推開了,負責招呼的店伙領先進入,閃在一旁欠身向隨來的人說:「這位就是王公子王一鳴,兩位爺請自便。」 進來兩位黑臉膛的高大壯漢,穿青短打,佩腰刀,辮子盤頭,真像賭場裏的保鏢,更像秦樓楚館中的潑皮打手。 國華放下箸,安坐不動,臉一沉,不悅地說:「店伙計,你這家店是怎麼開的?不聽招呼擅自進進出出,這是什麼規矩?難道說,本公子吃一頓飯也得不到片刻安靜嗎?豈有此理,去,叫你們的東主來理論。」 那位生了一雙大環眼的壯漢,伸手推開了正要分辯的店伙,陰沉沉地舉步上前,在桌旁一站,雙手抱肘而立,陰森森地說:「不關店伙的事。在下有事問你,你叫王一鳴?」 「不錯,姓王,三畫王,一鳴驚人的一鳴。」國華也陰森森地說:「你有事問我?你是什麼東西?本公子認識你嗎?」 「不要在嘴皮子上逞能。」壯漢強忍怒火:「在下袁威。旅客投宿流水簿上,記載著閣下從京師來,路過武昌,在下要查你的身分證明。」 「你是……」 「今早你在漢陽蕭家逗留了半天,蕭家窩藏匪類有案可稽,出入蕭家的人,皆有通匪之嫌。因此,閣下得隨在下到衙門……」 說未完,國華突起發難,搶先沉吟:「大膽劫匪,你竟搶到客店來了,打!」 他必須在對方表明公人身分之前,動手製造糾紛,而且不能讓對方如意,如果對方已經表明公人身分,罪名大啦! 打字出口,姑娘及時一閃,他掀起的桌子以雷霆萬鈞之威,砸向傲然屹立的袁威,碗盤飯菜齊飛。 袁威太過自信,想躲閃已力不從心,變生倉卒,木桌所佔的面積又大,而且相距太近,不但被木桌撞中,更被湯水飯菜碗碟弄得一頭一臉,幾乎摔倒。 姑娘人如猛虎,人向地面一仆,腿已掃出,進攻店伙的下盤。 國華也從桌側撲出,猛撲另一名壯漢。 壯漢雖則心生警兆,但仍然沒將他放在眼下,一聲沉叱,拳發「黑虎偷心」,搶制先機先下為強,拳上力道極為沉重,拳風虎虎捷逾雷閃。 國華左手一挑,架開兜心一拳,身形仍然健進,高探馬起右腳。快得令人目眩,學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一腳蹴在壯漢的胸口上,勁道恰到好處,不輕不重,不讓對方估計他的真才實學。 「嗯……」壯漢門聲叫,仰面飛跌。 幾乎在同一瞬間,國華兩記重掌,重重地劈在身形尚未站穩,被食桌砸得眼冒星的壯漢右胸上。 壯漢大叫一聲,仰面便倒。 門房,姑娘一腳未能掃中店伙,店伙反應奇快,腿到人向上躍,同時上體前撲,反擊姑娘的頂門,雙爪凌空下撲,勢如餓虎撲羊。 姑娘急襲無功,這才知道國華所料不差,這位店伙真不容易對付,腿落空立即長身而起,快速移位雙掌連續攻出,雙方纏上了。 兩個壯漢都爬不起來了,國華閃身到了房門口,恰好堵住了從兩側湧來的四個青衣人,他手中,多了一條桌腿,當手棍使用比刀還要靈活。 「你們也是匪徒,來吧!」他豪勇大叫,當門而立,真如虎拒柴門。 四個青衣人以為他要拒捕頑抗,避免受到圍攻,因此不約而同腳下一慢,準備由一個人上前。 這一慢慢壞了,國華突然電閃而出桌腳快速地亂點鴛鴦,像一股兇猛的龍捲風,一捲即退,退回房內。 四個青衣人做夢也沒料到他的身手如此高明快捷,連人影也沒看清,四個人站在同一瞬間,被桌腳所擊倒,而且昏厥。 國華退回房內,恰好店伙剛一掌迫退柳姑娘,倒退出房,卻沒料到國華也剛好退入,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後頸便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扣住了。 「出去!不要在這裏礙事。」國華說,信手向後一帶。 店伙倒飛而了,砰一聲大震,跌翻在外面的院子裏,暈頭轉向掙扎難起。 國華打手勢示意,要姑娘退至內間口,然後將兩名半昏眩的壯漢拖出房外,往院子裏一丟,接著一步步倒退入房。 房門口,出現一個魁梧的中年人,滿臉虯鬚,穿藏青色短襖,佩了一把寶光四射的雁翎刀,一雙巨眼精光閃閃,一步步向內接近。 外間相當寬闊,半毀的桌子堆在牆角,凳子也早就四面崩散,足以讓四個人在房內交手。 氣氛一緊,壁間的油燈光焰搖搖。 姑娘站在內門口,屏息以待。 國華退至房中間,不退了,拉開馬步,左掌一引,一雙虎目熠熠生光。 他的身材沒有對方魁梧,但氣概卻是沉穩威嚴。 他曾經化裝過,唇上的鬍子剃掉了,眉毛似乎比在江寧時粗濃些,右頰多了一塊拇指大的青胎記,生了幾根粗毛,在英偉中,透露出三五分悍野霸氣。 中年人也拉開了馬步,沉聲說:「我,阿爾薩蘭。」 說的是標準的官話,帶著捲舌音,十分流利。 「你是旗人。」國華說:「意思是獅子。」 「我的綽號也叫猛獅。」 「我聽說過你這號人物,武昌三霸天之一,武昌左衛的把總,德都勒阿爾薩蘭。」 「你……」 「不管你是官還是匪,今晚是你帶著人來登門騷擾在下的,你必須受到懲罰,一切後果由你完全負責。上!」 猛獅沉喝一聲,踏進兩步一掌切出,恰好迎著國華劈來的一掌,雙掌接實。 罡風乍起,暗勁湧騰,兩人各退兩步,勁道相當。 兩人皆可能被反震的勁道所阻,也深懷戒心,因此未能連續進擊,雙方退回原處,再次運功蓄勁,遙遙相對準備下一招全力攻擊。 靜得可怕,兩人的呼吸也似乎停止了,兩雙大眼睛神鬥眼神,氣勢迫氣勢,誰也不願先出手搶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雙方心裏有數,豈敢大意? 高手相搏,攻則恍若電耀霆擊,生死易判。 人影乍合,風雷乍起。 「噗拍噗!」三聲悶響傳出,是拳掌著肉聲。 勁氣四散,人影驟分。 沒有人能看清兩人交手的招式,旁觀的柳依依只知道有人被擊中而已,是猛獅被擊中。 又是一陣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兩人又在等候再次的攻擊機會。猛獅的虯鬚無風自動,一雙目光厲光更熾。 第三次接觸,雙方閃電似的撲上。 三霸天在武昌,多年來未曾碰上敵手。今晚,猛獅掏出了壓箱子的絕學,無堅不摧的天罡掌,攻上盤拍向國華的臉門,故意暴露胸腹的空門要害,引誘國華長軀直入。 臉部不易被擊中,除非是受到意外的偷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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