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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在叱喝和尖叫聲中,閻王令主和插翅虎不約而同,齊向文俊撲去。

  玄衣仙子本決定以後相機行事,可是一個身陷情網之人,感情異常脆弱,易於衝動,更經不起打擊,眼看心上人生死須臾,一切打算全化烏有,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救他!

  她淒喚一聲,捨命撲出。

  驀地裏,推山裂石的狂風捲落,罡風如怒濤澎湃,林木紛折,大道上走石飛砂,兩團碩大無朋的黑影自天而降,急似奔雷,黑影之前,兩雙火眼金晴光亮如電,懾人心魂。

  在場的高手們驚得渾身發抖,只一瞬間,狂叫著向林中飛逃,跌跌爬爬狼狽已極。兩個宇內兇人見多識廣,大驚失色,舉兵刃向上急揮,雙足一點火速後退。

  玄衣仙子起步在後,罡風壓體她便趴伏在地,沒命地向文俊爬去,利用兩黑影追襲眾人的瞬間,他爬近文俊,顫聲輕喚:「梅恩公,我是畢翠黛,我負你離開這兒。」

  她拉起文俊虎腕,取下天殘劍迅速歸鞘,背起文俊竄入林中,向西面山林密處逃去。

  文俊心中清醒,他想掙扎,可是渾身力道盡失,只好由她擺佈。

  這期間,只有一人看得真切,那是綠飛鴻;她被乃姐攔住,氣得杏眼中冒出火來,賭氣走到林緣,死盯著玄衣仙子。這潑辣婦以前曾對文俊說:得不到你只有殺你;她得不到文俊,連殺他她也幹,怎肯讓另一個女人插入其間?所以把玄衣仙女恨得牙癢癢地。

  黑影突然凌空向眾人襲擊,別的人亡魂似的逃命不迭,她在一旁看得真切,感到詫異萬分,怎麼凌空下擊的怪物,並未向玄仙子襲擊?玄衣仙子一走,場中正亂得一塌糊塗,她來不及出聲交代,跟蹤便追。

  眾人被怪物突然猛襲,措手不及,鬧了個手忙腳亂,傷亡枕藉,等他們避入林中,驚魂初定已不見怪物的蹤跡,只有夜空中傳來一陣急躁的鷹鳴,久久不絕。終於越去越遠,良久方寂。

  插翅虎對身畔的閻王令主道:「卜兄,咱們還是趕快離開為妙,那小子恐怕已被兩個扁毛畜生救走了。」

  閻王令主心有餘悸地說道:「這兩個畜生在此出現,難道說出現鶴鳴峰的人,真是無雙老兩個老不死?」

  「誰說不是?看樣子,那小子定與無雙老有些許淵源,今後咱們可睡不安穩了。」

  「據兄弟之見,卻恰好相反。」

  「卜兄有何高見?」

  「眾所周知,一僧三道無雙老這幾個老不死,不管閒事便罷,要管就毫無容情,出手不留餘地。目前鶴鳴峰下無雙老現身,僅示警武當即行隱去。今晚亦僅命兩個扁畜生嚇唬我們,人並未現跡。如果那小子與兩老有淵源,以咱們宇內雙雄一霸眾多高手,圍毆一個後生晚輩,即使沒沾淵源,老不死也不會放過咱們,可見適逢其會的成分為多。」

  「這倒有道理……」

  「蒼鷲急躁而鳴,事態大不正常,定然將老鬼引來,將我們由林中驅出,咱們以迅速離此地為妙。」

  「兄弟正是此意。這些老鬼功參造化,非人能敵,離開此地為上上之策。」

  不久,林中寂然;只有大道之上,一灘灘鮮血令人觸目驚心,告訴人們不久之前,這兒曾發生慘劇而已。

  半個更次後,天空中降下一雙碩朋的巨鷲,倏然落在路中,上面下來了曾在鶴鳴峰現身的武林前輩無雙老。

  老頭子說道:「怪事!大蒼二蒼雙睛可以在百里上空明察秋毫,怎麼會讓那娃娃平白失蹤了的?」

  老太婆指著路旁草木堆砌的殘枝,和路側的深溝說道:「以地勢而言,怪大蒼不得。他們襲擊眾賊之時,定然無暇兼顧那娃娃,那娃娃功力何等深厚?乘機脫身並非難事哪。」

  「可是大蒼表示,他已受傷倒地了呢!」

  「地面倒了這許多人,大蒼怎會想到他仍能脫身?我們再在左右近搜搜看,也許他受傷甚重,暈倒附近呢!」

  老頭子說道:「試試看吧!老花子的重托,竟被你我一時大意斷送了,真可說陰溝裏翻船。」

  「老花子他自己在雷音古洞納福,假和尚又在百花洞天快活,卻將難題往我倆身上推。既然那娃娃一身傲骨,不領任何人盛情,自有他的緣分。你我又不能出面自討沒趣,救他兩次算是已盡人力,只好看他自己了。」

  「別怨老花子了,他也是後悔難安哩。那兩群小丑已經狼狽而遁,並未將那娃娃擒住,我們仔細些搜,也許可以找到他。」聲落,人影突杳,身法之快,駭人聽聞。兩隻巨鷲也分左右沖天而起,分頭搜尋。

  玄衣仙子背著文俊,向西面深山林密處落荒而逃。她功力甚為深厚,在十大報應神中,論功力在三四名之間,身上背了一個偉岸沉重的人,毫無妨礙。

  後面百丈左右,綠飛鴻銜尾緊追,她的輕功稍次半籌,但卻是單身,所以始終保持百丈距離在深林之中,且在黑夜,目力僅可及丈外,全憑千錘百煉陶冶出來的聽覺,追蹤百丈外的輕微足音和枝葉擦動聲響,緊盯不捨。

  玄衣仙子亦感到身後人追蹤,慌不擇路傾力奔逃,想將追蹤之人擺脫。

  直奔出二十里之遙,好感到身後追蹤之人,輕功並不比自己高明,不然早該追近了。她心中大定,認準正西方向進入崇山峻嶺之中。

  文俊昏昏沉沉,逐漸清醒,便以九如心法行功,將體內經脈中淤血緩緩排出。至於那些針傷簡直對他毫無作用,雖天下至毒,亦無法傷他,區區淬毒針何足道哉?

  他體力未復,但耳目仍很靈敏,已發覺身後遠處有人以奇急的輕功法緊追不捨。他感到玄衣仙子體中的香汗,已濕透薄裳,滲入他的衣內,腳下漸緩,再往前奔跑必將虛脫而死。

  他低音虛弱地說道:「畢姑娘,這樣下去你將累死,追蹤之人相距尚遠,我們且亂一隱蔽處先且躲上一躲。」

  玄衣仙子一聽他已能說話,精神大振,一面向前疾走,一面問道:「恩公可感到體內有異麼?金窈娘的淬毒針歹毒絕倫,如無獨門解藥,半個時辰內無可挽救。恩公既能說話,想是未中暗器呢。」

  「這些小玩意不足為害,天下至毒亦難傷我。身後追蹤之人已接近至三十丈以內,還是先躲一會兒再說。」

  玄衣仙子不再猶豫,向左急竄。這裏是無數怪石古林形成一座山谷,夜黑如墨,新月早已陷在山後,滿天繁星的微光,被林木全行擋住了。這裏即使是白天,也是陰森可怖的鬼域,何況夜間?

  玄衣仙子背著文俊,鑽入一座密林,將文俊倚在一座巨石旁,找出長劍隱在一旁,專候來人現身。

  綠飛鴻追出數十丈,突然發覺前面已聽不到足音,她冷哼一聲,回頭凝神搜索可疑之處。漸漸地接近玄衣仙子藏匿之所,逐步接近。

  突然間,東北角半里外傳來了清晰的門扉響動聲,有一個蒼老的嗓音道:「兩位菩薩既然堅持,在下只好據實回報;但目下江湖大劫已臨,恐非獨其身所能置身事外。敝堡主深知二位遁世三十餘年,已參悟上乘妙諦,如能出面共誅此獠,造福武林,功莫大焉,尚請三思。」

  「貧尼等隱身於此,不問世事三十餘年,武林恩怨一筆勾銷,不復作入世之想。施主盛意相邀無奈貧尼已經誓遠紅塵,自贖罪愆,只好令施主失望了。」這是一個清越的嗓音,從容而吐字有金石之聲。

  「施主何不請當年武林三老,一伸武林正義呢?」這又是一個清越的嗓音,帶有甚濃的湖廣語調道:「據貧尼所知,東海神龍,必可知道她的行蹤。貧尼雖排名在三老之前,其實功力比三老相去遠甚,施主邀貧尼了山不請三老,實是大錯。」

  「敝堡主確已親赴東海懇請三老,可惜不遇而歸。其實兩位菩薩當年行道江湖,聲譽之隆,並無其匹,只消兩位出面。那狂小輩怎敢再行肆虐?不久之後,敝堡主當登門拜謁,還請兩位暫勿雲遊,尚望見允。」

  「煩施主上覆堡主,貧尼實難破誓,絕不干預武林是非。」前一個清越嗓音接著說道:「此間不留貴客,施主見諒,貧尼不遠送了。」

  綠飛鴻聽至此刻,展開輕功向說話處奔去。

  另一旁的玄衣仙子心中一動,伏在文俊身畔,低聲說道:「那蒼老的音喉,乃是昊天堡的五毒判官苗成,他是閻王谷聖手華佗的大徒弟,打入昊天堡偵查宇宙神龍的舉動,他在邀請武林隱逸與你為敵。」

  文動俊沉思片刻,也低聲說道:「排名在武林三老之前,你想該是甚麼人隱居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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