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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文俊怔了一怔,心說:「好啊,你們是昊天堡的,得來全不費工夫,妙極!我何不與他們虛與委蛇,探些口風呢?」

  想到就做,拱手為禮道:「在下果是崆峒門下,姓文名俊。不知者不罪,請教老兄尊姓?」他的口氣生硬得緊。

  霹靂神掌無法發作,仍氣呼呼地說道:「老夫霹靂神掌邱昌。」他的口氣十分托大:「你既是崆峒門下,怎麼敢連二堡主的孫少爺也不自識?哼!」

  「邱兄有所不知,在下久居東崆峒下院,從未涉足江湖,致有此誤,邱兄見諒。」又向粉面狼拱手叫道:「少堡主海量,文某委實孤陋寡聞,千祈寬恕。」

  粉面狼冷哼一聲,扭頭不理,要不是文俊另有所圖,不發火才是怪事。

  霹靂神掌顏色稍變,仍冷然地問道:「文兄既住東崆峒,玄靈道長如何稱呼!」

  文俊在徐家灣與九現龍一家數日相處對武林現狀獲得不少見識,東崆峒廣成院下,位於河南臨汝西南,那是黃帝問道於廣成子之所,崆峒共有四山,除了河南的崆峒外,另有三座都是陝西西北部(大明無甘肅省,甘肅大部屬於陝西管區)。

  東崆峒乃是崆峒派在中原的大本營,廣成下院的主持,名叫玄靈,另一名副手叫玄聖,合稱太極雙仙,乃掌門乾坤一劍玄真的弟子,目下崆峒仍有三代弟子健在,按輩份是太、玄,天,掌門是玄字輩的首席弟子。

  「那是本下院院主,文某乃俗家玄字輩門人,道號玄成,但在派外都不稱道號。」文俊答話時,面不改色,也無法改。

  「閣下遠道而來,有何貴幹?貴派南崆峒二老玄極玄塵,半月前曾至本堡一遊,你可知道這事嗎?」

  「文某不知,此次途經漢中,由川入陝,打算在這兒休息三數日,始行上道東返。」

  「哼!休歇是假,想坐山觀虎鬥,打聽本堡主與一月前投無名帖的人結算是真,是麼?」

  文俊心中一動,但口中卻淡淡一笑道:「邱兄既是不信,在下有口難言。」

  霹靂神掌又向文俊說道:「我勸你早走也吧,免得身背嫌疑。」目光卻射向武當數老道:「目下滿城風雨,要是萬一誤會,大家都臉上不好看。」

  武當老道神色一變,文俊卻毫不動容地說道:「邱兄好意,在下心領就是。」

  「你打算不走?真的麼?豈有此理!老傢伙有點不高興。」

  「在下單身寡人,昊天堡未免大過小氣。」文俊也語言變冷。他知道,在這老江湖嘴上討口風,事實上是不可能之事,何必和他們陪小心幹耗?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住口!」霹靂神掌不但霹靂,火性兒也像霹靂:「南崆峒二老也不敢對老夫如此無禮,你膽子也不小!」

  「人有膽大小相差不多,在下也與常人無異。你,什麼東西?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想嚇唬人麼?」

  「氣死我也!」霹靂神掌怒叫如雷,踏前兩步。

  文俊屹立如山,冷冷地說道:「怪!老匹夫你怎又不死?」

  小姑娘急急地說道:「邱前輩!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老傢伙氣湧如山,衝姑娘斷然地說道:「不成!去年在江西,崆峒派甘州雙英那兩個小狗,曾對雄霸兩位少堡主無禮,咱們昊天堡不為已甚,未加追究,他們抖起來啦!半月前南崆峒二老乘咱們二堡主忙亂之際,故意前來謁見堡主,其實也是前來坐山觀虎鬥,沒安好心,表面上客客氣氣,有骨子傲岸至極。現在,東崆峒的狗腿子也來……」

  「住口!」文俊高聲止住他往下說道:「文大爺路過漢中宿店,也惹了你昊天堡麼?莫名其妙!」

  霹靂神掌怒罵道:「狗東西!擒住你好好整治整治,不怕玄真牛鼻子不來叩堡。」聲落爪出,欺近文俊就是一招「金豹露爪」,急抓文俊臉面,指尖急晃,將頭面肩胸全罩住了。

  事已如此,不容文俊不還手,他顧不了後果啦,爪到,他未動分毫,一記「天王蓋印」伸手便拍,一股陰柔勁道,向爪影內壓去。

  霹靂神掌大駭,他感到指尖像要折斷,趕快閃身撤招,大吼一聲,「推山填海」拍出兩掌,這一招他用了全力,罡風似若殷雷,狂吐而出。

  文俊不甘示弱,自練成九幽玄陰真氣和六合須彌功後,還未與人正式拼過,機會來啦!看老匹夫掌風挾殷殷雷鳴,定然是純陽剛猛的利害內家真力,正好一試九幽玄陰真氣,他真氣佈滿全身,不退反進,虎掌倏伸,「饑鷹捕食」伸手猛扣對方頂門,他身材比老匹夫高出兩尺出奇,這一招簡直像金剛提小鬼。

  奇剛奇猛的掌力,一近文俊身前,雷鳴之聲倏止,連餘勁也神奇地消失了。他這一掌,要是觸及物體,會發出一聲巨響,將物體壓成肉泥,所以江湖人給他取綽號為霹靂神掌,可是這次碰上了剋星,九幽玄陰真氣不僅本性是柔可克剛,而且可消散任何外功力道,文俊的功力,又比他高出甚多,他豈有制勝之機?

  老匹夫畢竟經驗豐富,人老變精,鬼老變靈,他在刀山劍海中闖出響噹噹的萬兄,自不等閒,內勁還未迫近對方,他就知不妙,平常人一聽那殷殷雷鳴,不嚇軟也得嚇跑,可是對方竟置之不問,反而欺身出招,如無超人能耐,何以至此?他心中一怵,不等對方招到,挫腰旋身橫飄兩步,大吼一聲一掌登出。

  人算虎,虎也算人,老匹夫避招出招,丈俊也已算定下一著棋,先一步機制搶先,敵未動我先動,如影附形伸手便抓,手到擒來。

  「轟」一聲巨震,老匹夫的掌力,將左側兩隻木椅震得支離破碎,接著一聲「滾!」老匹夫身軀凌空飛起,「吧嗒」一聲飛跌門外,果然滾了幾滾。

  原來文俊搶制先機,一把扣住老匹夫右腕,向門外甩手扔出,他不滾怎成?

  兩人動手換招,不過這眨眼間事,廳中人想插手也來不及。

  文俊兩招內得手,廳中人全怔住了,霹靂神掌人非泛泛,掌力足可裂石劈碑,在江湖大有名頭,躋身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兩招不到,竟然被人擒住扔出,委實令人難以置信,他們怎能不驚?

  最心驚的是道微,他名列解劍池七子,見過的天下高人,何止千萬?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兒走眼估錯了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他略一擺手,對三個門下招過一旁,意思是教他們少管這件閒事。武當崆峒玄門,算起來是一家,犯不著傷了和氣,可是,他想做壁上觀客,文俊卻不容他置身事外,已經立時向他發話啦!

  「老道,你也是昊天堡的狗腿子麼?」文俊背著手,不屑地問道:「要上就快些,文爺還未進晚餐呢!」

  地理鬼怒叫道:「老不死的住口!瞎了你的狗眼,堂堂武當解劍池七子,竟然被你說成狗……」說到這兒,他突然止住。

  文俊一聽是武當的老道,心中暗惱,看地理鬼失言的窘態,又有點可笑,遂冷冷一笑道:「哼!武當派的,武當派的就出你們這些奴才!」

  這一罵,道微就是木石人也得動火,他喝退地理鬼,陰森森地說道:「元兌,去將劍取來給我!」

  元兌轉身入內去了,聽門外棍練子嘩啦啦地響,霹靂神掌已狼狽撤下兵刃,在院中破口大罵道:「狗東西給我滾出來!邱大爺與你在兵刃上見真章。」

  文俊不屑地轉頭外望,正想損他幾句,突覺耳邊響起輕微的金鐵出鞘聲,他耳目何等銳利?已知是怎麼回事,暗自運功戒備,向門外喝道:「老匹夫,你既然滾出去,還不快滾!去你的,滾吧!」

  人影一閃,粉面狼的身軀連同長劍,閃電似的向廳外飛出,去勢似雷,直撞向霹靂神掌。

  粉面狼既叫狼,自然有叫狼的條件,他暗地撤劍,乘文俊說話時一劍點出,豈知文俊早有了準備,橫移一尺,快如閃電扣住他的持劍右腕,將他全力摜出。

  廳中燈光明亮,外面只有廊下微弱的燈籠光芒,粉腦狼去勢如電,霹靂神掌不辨敵我,三截銅棍嘩啦一聲,迎面就是一記「泰山壓卵」。

  「我是……」粉面狼驚叫,劍向上一封,「橫架金樑」向上一揚,讓住頭面,「噹」一聲金鐵交鳴,劍棍相交,兩個人撞個正著,撲地便倒,要不是霹靂神掌聞聲知警,撤去八成真力,粉面狼即使不死,也得骨折皮開。

  文俊剛哈哈一笑,突覺身側幽香迷人若醉,有人欺近,他想也沒想,虎掌倏伸,身形急旋。他的手抓不下去了,那是一開始便出聲阻止粉面狼撒野的美麗小姑娘。

  她用纖纖玉手按住那櫻桃小嘴,鳳目充滿迷惑的神色,怔怔地注視著文俊伸在她酥胸前一尺左右,那白玉也似的巨大熊掌。這手掌,潔白如玉,肌膚細膩,與臉上那唬人的灰紫色相差天地豈不奇怪?

  文俊見她一臉詫異神色,毫無敵意,僅凝視著他的手掌,並仰察他臉上的神色,他突然警覺這丫頭心細如髮,已經看出自己手上的尷尬了,那根本就是一般年輕人的手,他連忙一扔大袖,將手縮入。

  姑娘幽幽地說話了:「你還是走吧!要是你衝昊天堡而來,不會有好結果的,聽與不聽,但憑你了。」

  文俊還未回答,道微已經接過元兌遞奉的長劍,彈劍似龍吟,神情肅穆地說道:「文施主,為了武當百十載英名,貧道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願以手中劍請教貴派追風劍法,一決雌雄。院子裏見。」說完,緩步出庭,他的三名門下相隨而去。

  院子裏十分寬敞,正是動手的好處所。這時,東西兩廊和前院裏的住客和店伙,全部擠在四面迴廊中看熱鬧。

  西北山區民風強悍,不分男女老少,大都會兩手拳腳,防身自衛綽綽有餘,看見這兒有人拼鬥,都來看熱鬧啦!有些好事之徒,將房內燈燭會全搬出來了。

  等他們一看清楚是昊天堡的兇神惡煞,膽小的一一溜走,店伙計嚇得暗中唸佛,派人去找昊天堡的人報訊去了。

  文俊一出到院中,霹靂神掌正拖起粉面狼,替他驗傷,文俊老實不客氣,用足尖挑起粉面狼的遺劍,抓在手中,大踏步向院中仗劍站立的道微走去。

  兩人相距丈外,凝神運功,老道沉聲道:「武當崆峒,道上同源,兩派之間,情非泛泛,汝雖俗家弟子,仍學藝之時仍賜有道號,稱你一聲道友,也不為過,道友,你不該目中無人,低估武當聲譽,今天你將後悔無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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