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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兩少年穴道一解,知覺全復,和少女同時爬起,怔怔地凝視著姥姥和姑娘。姥姥藹然一笑,問道:「孩子們,你們人如麟鳳,不像歹徒,為何行動又那麼曖昧呢?」

  稍年長的少年茫然地答道:「我們偵查一個人,剛發覺他和你們站在道中,突然人事不省,怪事!他怎麼不見了。」

  「你是問剛才那少年嗎?」

  「是的。」少年悻然回答。

  「他說你們是他的朋友,但他有事先走了,他們真是他的朋友麼?」

  「哼,誰是他的朋友,我們正要找他算賬呢!」少年恨恨地說,臉上不大好看。

  鳳瑛兩位姑娘秀眉一蹙,正待發話,那小姑娘卻說:「哥哥,你怎能這樣說?他……」

  「不許你說。」少年急叫。

  姥姥仍然微笑,慈祥地問道:「孩子,你與他難道有仇?」

  少年驀地漲紅著臉說道:「不!只是為了……為了……一位……唉,不說也罷!」

  「他姓甚名誰?你真要找他嗎?」

  「怎麼不真?只是……只是我還不知他姓什麼,僅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俊,其他就毫無所知了。」

  「孩子,這真是奇聞,一無仇怨,更不知他的姓名,更不知他的來歷姓名,你卻要找他算賬,豈不可笑?孩子,何必呢?他已經遠出二十里外了,你不必追蹤他啦。」

  「我要追的,我永遠不會饒他,妹妹,你回家去吧,我和二弟非找到他不可。芝妹妹那裏絕不許透露我們的消息,找到了他一決雌雄,我自會找她。」

  姑娘惶急地說道:「哥哥,爹在等著呢!你……」

  「三妹,別替我們打算。爹會原諒我們的,二弟!走!」說完,兩人向撫州狂奔而去。

  小姑娘知道無法阻止,搖搖頭逕奔南昌。

  鳳姑娘凝視她的身影,意似不懌,這種奧妙心情,只有女人才能瞭解。

  「走吧!姑娘,我們到南昌找他。」說畢,躍上馬背。

  「哼,但願他真是找他為敵……而不是……不是……」鳳姑娘低頭自語,只有她自己方能聽到。

  「姐姐,走啊!別晚了一步哩!」瑛姑娘在馬背上叫。

  「俊……俊。要不是這三個討厭鬼打岔,他會說出姓名的。」鳳姑娘仍在低語,茫然地上了馬。

  三匹馬踏著輕塵,向南昌直放。

  十來里片刻即過,由於這一帶都是平原,雖距南昌只有十餘里,但仍難望及。

  官道中行人漸多,販夫走卒絡繹於途,已是未牌時分,行人都在匆匆趕路。

  三匹馬看看要趕上前面的香車。達摩劍雷平踞鞍高坐,在前面緩緩引路;三劍一奇雷安這一次卻緊隨車後,臉上毫無表情。

  姥姥的三騎駿馬看看已到了車後百十丈。

  香車仍在緩緩前行。

  前面一條三叉口,正中一條乃是南昌的大道,撫水在官道左側奔流,蘆葦高有丈餘,十分茂盛。

  中間大道一字排開五匹雄駒,五個高高矮矮的大漢,中間兩人,正是神鞭伽藍和奪魄神劍。

  官道兩側,分蹲著兩個怪物,說怪真怪,左面是一個高僅四尺,瘦得只剩一個骨架子的老人,滿頭兩尺長的白髮披在頸後,亂得像個鳥巢,半閉的老眼,勾鼻癟嘴,臉上除了一層乾皺皮,找不到四兩肉。頷下短白鬚也是亂虯結著縱橫交錯。身穿一件土褐色的大褂,破布鞋。他蹲在路旁,像在打瞌睡,一條九節褐灰色打狗棒,歪倚在他的肩上。

  路對面那人也怪!那麼大的太陽,他竟穿著蓑衣,戴著破斗笠。人也夠矮,不令超過五尺,年紀總在一百高齡;因為他頸後露出的髮瓣實在太少,就有也是其白如銀。滿臉皺紋翻著白果眼,皺著小鼻子,毫無血色的皺唇外,露出兩隻碩果僅存的黑殘犬齒。他蹲在路右,雙手握住一根竹釣竿,竿尖有粗如小指的黑釣絲,長約八尺,正伸出路中,那令人感到古怪的白果眼,正一瞬不瞬地看著釣絲尖端。

  兩個怪人一動不動,神情怪極,乍看去,像是兩個已經斷氣的僵屍。

  雙方愈來愈近,車和馬都都在三又路口停住了。

  達摩劍雷平打量對方片刻,然後獨自騎馬上前,向靜靜安坐在馬背神鞭伽藍略略一拱手,淡淡一笑道:「韓兄又復攔路,難道說有以教我嗎?」

  韓雲彤那終日泛笑的紅臉,這時毫無笑容,他默然未語,奪魂神劍沙東旭已經冷笑著接口說道:「姓雷的,你真料到了,咱們也用不著空論是非,沙某今天要以掌中劍,領教少林絕學,你不會掃興吧?」

  「咱們這一場拼鬥,看來難以避免了!好吧,在下成全你就是。」

  雷平緩緩下馬,正待拔出鞍旁長劍,三劍一奇雷安已出聲叫道:「大哥,打旗兒的先上,讓我先戰沙大俠的奪魂神劍。」

  他說完,一躍下馬,拔出鞍旁長劍,將衣尾掖在腰帶上,緩步上前,向奪魄神劍點頭道:「沙大俠,咱們點到為止。雷某敬候高明。」

  奪魄神劍陰森一笑,拔劍下馬,一身向前一面說道:「閣下以為是以武會友嗎?嘿嘿,你頭腦有點糊塗了。」

  「在下也真的糊塗了,我不該放你走路的,看來善門難開,在下真的錯了。」一面說,一面立下門戶。

  「哎呀,糟透,走掉!」穿蓑衣的怪物突然大叫,他手中的釣竿悠然顫動不已。

  「我老兒不該放他的,下次你絕走不了啦!」竿子隨聲止住顫動。

  「老怪物,你釣的是什麼?」對面的老怪物睜開花眼問。

  「一隻烏龜,走了。」

  「走了你還在釣,見鬼!」說完,又在打瞌睡。

  奔魄神劍恍若未聞,三劍一奇卻怔了一怔,但他藝高人膽大,夷然不懼。

  神鞭伽藍也下了馬,按了按腰間烏光閃閃的九節鋼鞭,神色肅然,緩步上前。

  達摩劍雷平也劍隱肘後,緩步走近。

  奪魄神劍徐徐舉劍,眼中兇光暴射。

  十餘丈外的草中,正隱伏著文俊。他心說道:「真是巧合,三年前荊門道,偷觀這兩個傢伙行兇,險些丟掉小命,誰想到今天又適逢其會呢?這次可得小心,那兩個老怪物定是難纏的人物,看去其貌不揚,狀極猥瑣,但準是武林名宿無疑。」

  鳳姑娘三騎駿馬也到了。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她們不走啦!勒住馬在旁觀看。兩個姑娘注意香車,姥姥卻神色凝重,盯著兩個怪物,臉上的慈容完全消失。

  三劍一奇神色肅穆,長劍徐徐舉起來。

  奪魄神劍眼中兇光暴射,劍尖前引。

  對方距離愈來愈近,丈六,丈二,一丈,只有八尺了。

  每一步皆沉實凝重,每一寸都是危機,旁觀的人,手心都沁出汗水,瞪大著眼注視著輕微顫動的劍尖。

  猛的一聲虎吼,劍影漫天,銀光飛灑,人影乍合乍分,兩人已拼了一招。

  奪魄神劍臉色略泛蒼白,三劍一奇一無表情。

  「好一招『苦海慈航』!可惜在錯劍的瞬間,旋劍的潛力未能全發揮,可惜。」蹲在路左的老頭子漠然地說。

  神劍伽藍和另外三名大漢大為吃驚,奪魄神劍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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