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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令主的孫千金也是這意思,怎麼辦?」

  「怎麼辦?哼!那毛丫頭面首滿天下,年輕,美麗,門戶可擬王侯,找個如意郎君等於俯拾泥土之易。而我,四十出頭,做宇宙神龍的情婦,等於自帶枷鎖,江湖誰不怕我?找個真誠愛我的人委實不易。毛丫頭敢給我爭,哼,休怪我桃花仙史心狠手辣。」

  「他和你僅相見兩次,不啻水火,他怎會愛你呢?真誠相愛從何而來?」

  「他會的,上次他的滿天星羅暗器,本可將我擊傷,但他沒有,這次,眼看要毀經綠衣丫頭奇功下,也是他救了我們,如果他心無愛念,怎麼出此?」

  「你忘了,我是閻王谷的人,胳膊是向內彎的,雁姑娘是我的晚輩啊!」

  「這個我知道,也只有我們這種久歷人生風險的人,能夠互相瞭解和同情,你不會幫著她的是嗎?」

  說著,她的左肘有意無意,正緊挽著玄衣仙子的左乳下期門穴上。

  「可能我會同情你,但目下,我還難下斷論。」玄衣仙子心裏暗暗冷笑,並沒有迴避手肘的意思。她練的是柔骨功,穴道可以移動,不怕桃花仙史突下毒手。

  「我行道江湖二十年,閱人多矣,直至今天,總算遇著個引起我強烈的愛和恨的人。我在心中發誓,得不到他,就毀了他,即使同歸於盡,亦覺心甜。」

  「他真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好妹子,我知道你瞧不起男人,一生中絕不會對以動情,世上也沒有值得你傾心的男人。三十年歲月,古井無波,久之成習,難怪你不解此中情趣,自然不會這這種強烈的感受。總之,我認為這是值得的。」

  玄衣仙子並未答腔,她回味和文俊交手的情景,那時的心情,和胸間的一掌的奇妙感受等;只覺渾身一陣熱,粉面泛上赤霞,似乎力道全失,她心中自間:「聶翠華啊,你真是不會對男人動情嗎?三十年歲月等閒度,心湖中真的不會泛起漣漪?」

  突然,她恍然大悟,心底暗叫道:「不!我不是古井的死水,也希望愛人,也願被別人所愛,我怎能因為十二年前目睹那幕殘忍的悲劇,而痛恨天下所有男人?啊!我該愛的,就是他!他多麼與眾不同啊,我該有愛他的權利的。」

  她仰天吁口長氣,粉面上泛起一道神秘的彩霞。

  「我這傷需將養半月以上,好妹妹、你能替我追查他的去向和下落嗎?千萬別傷他,我寧願他在拒絕我時被我所殺,不願假手於你呀。」

  玄衣仙子心中一震,激靈靈打一冷戰,信口道:「大姐,你和他交過手,他的功力比你還高,要殺他談何容易?小妹更不成哩!」

  「好妹妹,你真笨!明槍容易躲,暗箭實難防;只怕功夫深,他逃不了我的裙下。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之理?再說,姐姐我一身媚骨,房中術自信舉世無匹,月貌花容,天賦麗質,只稍擒住他,保證他乖乖在我裙下稱臣。死心塌地永愛不渝,你等著瞧好了。」

  玄衣仙子心中震。驀地,粉面上泛起殺機,剪水雙瞳兇光四散,她不經意地問道:「假使他不被你美色所惑?」

  「不會的,當魚水合歡後,他不會再生二心的,我這迷魂彩巾將使他欲仙欲死。」

  「假使他定力高明,不為所動……」

  玄衣仙子有點緊張。

  桃花仙史冷哼一聲,說道:「殺了他!」

  玄衣仙子冷漠地說:「你沒有機會了。」

  桃花仙史只感到命門穴上一麻,本來從後面伸來,挽著她腰的那隻玉手,中指不偏不倚地,正摁住胸下七坎大穴上。前後兩穴都是致命要害,她內腑傷勢本來就夠沉重,怎禁玄仙子全力一擊。

  玄衣仙子將她的屍體抱在身前,喃喃地說道:「你的愛和恨都強烈,心腸又太過歹毒,我不殺你,你會對他做出任何卑劣之事。別怪我,因為……因為我……我也愛他!我送你的屍體到南昌去,讓昊天堡派接你。」

  可笑這兩個不正常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陌生男人,自相殘殺起來,要讓文俊知道,不知他有何感覺?

  ***

  文俊目送綠衣仙子等人去遠,方向鳳姑娘拱手施禮道:「姑娘這份厚情,如果區區留得餘生,或許有圖報之日。告辭!」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鳳姑娘望著他的背影發呆,似有無限委曲。

  「孩子,你過來。」姥姥下了馬,向文俊招手。

  文俊怔了一怔,但略一遲疑,緩緩向老太婆走去,躬身一禮道:「婆婆有事但請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孩子,別氣呼呼地老大不願意,老身是誠心相請。」

  「晚輩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對湖口官道之事不釋於懷,是嗎?」

  「不是的,婆婆。假使因些須細故,銜恨不釋,晚輩豈配廁身武林,養氣持志?」

  「老身也有同感,看你不是那種人。孩子,能告訴我你的大名嗎?」

  文俊有點作難,委婉地說道:「晚輩命運多乖,闖蕩江湖不過三月,身負仇難,與武林名聲顯赫的人物為敵,對頭四伏,強敵環伺,故不敢透露身世名號,婆婆明人,當能諒我。」

  「老身不能怪你,你可願知道我的來歷嗎?」

  「晚輩願聞。」

  「老身久處海外,已久疏武林,名號早已淡忘。你叫我一聲姥姥足矣。」

  「姥姥,晚輩放肆了。」

  老大婆似乎很高興,指著身後凝立的鳳姑娘說:「這老身的小主人凌雲鳳姑娘。那是主人的愛徒,鳳姑娘的妹妹周姑娘玉瑛。」

  文俊眼觀鼻鼻觀心,向兩位姑娘抱拳一禮,說道:「姑娘技絕天人,區區初履江湖,不識姑娘芳諱,幸勿見怪。」

  兩姑娘趕忙斂衽回禮。看文俊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兒,不禁微泛笑意。

  姥姥又說道:「江湖忌諱甚多,老身看少俠英華內蘊,而又老成持重,故將來歷告知,希少俠代守秘密。」

  文俊接口道:「隔牆有耳,姥姥,晚輩認為不必說了。」

  「目前當然不便說,打發他們走了再說不遲。」姥姥一面說,一面向正欲離開的瑛姑娘搖手又道:「點上他們的穴道,不可傷他們性命。」

  「是」字一出,瑛姑娘快如雷閃,向竹林中一閃而沒,眨眼提出兩男一女回到道中。

  文俊心中一凜,暗說:「這小姑娘的身法,比我還勝一籌,我得好好用功啊!」

  瑛姑娘左手提著兩個男人腰巾,右手提著一個勁裝女郎的鸞帶,懸空俯吊著到了路中,嬌笑道:「姥姥,他們不像壞人。全捉來了。」

  說完,往地下一放,兩男女面向下,狀如死人。她俯身將他們一一翻開,文俊突叫道:「這是晚輩的朋友,我……我不願見他們。」說完,展開魅形輕功,向南昌如飛而去。

  「孩子……」姥姥聲一出,他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去了。

  兩女面面相覷,垂下了粉頸。

  姥姥搖頭微喟,輕聲道:「這孩子!身世秘奇,懷有難言之隱;面顯戾氣,卻又心地善良。這種人如流入邪道,不知要枉送多少性命啊!」

  「姥姥,我們可否跟蹤他的行止呢?」鳳姑娘滿臉希冀之色,蹙著秀眉問。

  「不容易啊!姑娘。他功力不弱,行動飄忽,我們怎能追蹤他呢?你不看他的輕功嗎?倏然而動,快如電閃,比你的輕功相去亦不太遠,假以時日,說不定會成為武林首屈一指的蓋世英才。因為他年歲太輕,正在突飛猛進呢!」

  瑛姑娘說道:「姥姥,我們可以試試,跟著他走,也許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姥姥說道:「且試試看,今晚先返南昌。」

  瑛姑娘拍開兩男一女的穴道,自去牽過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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