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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她秀眉帶煞,冷電似的眼神,掃視眾人一周,最後目光落在文俊身上,殺氣立時消融,接著悠悠一嘆。

  桃花仙女看她目光一落文俊身上,立時變得柔和,只覺一股酸氣往上冒,按捺不下。非女人不足以瞭解女人,她知道,這種轉變的光芒,正是內心真情的流露。

  她對文俊的看法,正如綠飛鴻卜雁抱有同一見解:得不到就毀了他。可憐!這種在不正常環境中長大的女人!

  她看到無敵神劍委頓的慘象,也看到飛躍三丈外的大漢,但是她的妒念,已經蒙敝了她的靈智。

  她暗暗扣了五朵金桃花,目閃兇光,緩緩地向鳳姑娘欺近,沉聲說道:「丫頭,你敢管昊天堡和閻王谷的閒事?」

  鳳姑娘輕瞥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本姑娘初履江湖,即盛聞中原武林人才鼎盛,尤以什麼雙兇一霸最負盛譽,雄霸江湖,起初,本姑娘未敢全信,只道是傳聞之訛,但自經江南豫章,卻證明並非子虛。」

  桃花仙史冷冷地答道:「你該信的,不然你就別想在江湖走動。」已經到了鳳姑娘身前八尺。

  「是啊!事實俱在,不得不信。你可是昊天堡的?」

  「正是,桃花仙史趙桂貞,你該有個耳聞。」

  「正相反,這名號陌生得緊,貴堡有個矮醜胖子,叫什麼江湖雙仙吧?」

  「有的,那是本堡的在外眼線,功力名列四流。」

  「就是這兩個醜類,昨晚在南昌府夜闖香閨,壞事做盡,已被本姑娘沉屍於東湖,他倆已不能替貴堡效力了。」

  「丫頭,你也得死。」

  桃花仙史玉指一場,五朵金桃花呼嘯而出,疾射鳳姑娘胸腹大穴。

  文俊大吼一聲,五枚黑棋子銳嘯飛射,叮叮數聲,清脆響聲乍起,十五塊碎花瓣和黑棋子四下迸散。

  所有碎片一近鳳姑娘身畔,全都在三尺外翩然墮地。

  鳳姑娘看著文俊粲然一笑,右手翠袖緩緩抬起。

  「趙姑娘,快退!」無敵神劍情急大叫。

  桃花仙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無敵神劍的慘白臉色和他嘴角的血跡,猛然向後暴退。

  可是晚了半步,鳳姑娘的翠袖已經輕輕拂出,一股柔和而無可抗拒的微風,將桃花仙史直送出四丈以外。

  她踉蹌站定,粉面頓成死灰,只覺胸口熱血向上一湧,「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倒。要不是她恰好暴退,這一條命非嗚呼哀哉不可。

  玄衣仙子驚得臉色泛白,慌不迭將她一把扶住,駭然盯視鳳姑娘那明艷的笑容,似乎有點不相信這是事實。

  鳳姑娘的笑,是對文俊所發的,鳳目一掃眾人,那令人發冷的目中寒芒倏現。她緩緩地說:「你這毒如蛇蠍的賤人,死有餘辜!」又向眾人說:「你們都是昊天堡和閻王谷的人,饒你們不得。」

  她緩緩輕移動蓮步,向眾人款款走去。

  文俊早領略過她的神奇功力,知道不妙。他到底不是殘忍好殺之人,心中不是不忍,忙拱手高叫道:「姑娘請手下留情,聽區區一言。」

  怪姑娘聞聲止步,剪水雙瞳寒芒又歡,不解地問道:「少俠要我網開一面?可是為什麼?」

  「誠如姑娘所言,雙兇一霸門下,無一不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之輩。但究其根由,雙雄一霸方是罪魁禍首,他們不這是僅供驅策之人,聽命行事而已。姑娘功參化境,技絕天人,殺他們不過舉手之勞,但上有好生之德,區區斗膽,乞請姑娘高抬貴手,給他們一次改惡從善的機會,尚望俯允。」

  鳳姑娘粉面一紅,垂下粉頸沉吟片刻。

  這時蹄聲漸近,現出三匹雄偉駿馬,前兩匹是姥姥和瑛姑娘,後一匹是空鞍。文俊都認識。

  三匹馬在鳳姑娘身後止步,她抬頭詫異地問道:「他們剛才不是圍攻你嗎?怎反而替他們求情?」

  「論個人造詣,你們任何一人也無奈我何,情急群毆,也是人之常情,在下只好原諒他們,不願追究。懇請姑娘手下留情,不過是基於惻隱之心,尚望姑娘明鑒。」

  馬上的姥姥輕輕點首,表示嘉許。鳳姑娘「哦」了一聲說道:「少俠的意思,是饒他們這一次了?」

  「區區正是此意。」

  「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謝謝姑娘大度。」

  「我沒說放他們走呀?」怪姑娘故意放刁。

  文俊不悅地說道:「放與不放,全在姑娘,區區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生平絕不受人恩惠。為他們求情,不過是但求心安之事,並無恩惠在內,反正他們都是區區之生死對頭,或許日後可能被他們將我挫骨揚灰,或許被剝皮示眾,這並非不是不可能之事,我何必捲入這場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恩怨漩渦?」

  說完,大踏步地走了。

  鳳姑娘心中大急,喚道:「少俠請留步。」

  文俊站住了,並沒轉身,沉沉地說道:「區區也是心如鐵石之人,下手不留餘地,今天替生死對頭求情,真乃令自己亦難以置信之事。區區言盡於此,算我白說了。」

  「你這個人真難說話。」鳳姑娘幽幽一嘆,又道:「既然你不怕他們報復,我且饒他們一次吧。」她自己感到意外,這是她一生中,唯一在一個男孩子前低頭的一次,乃是絕無僅有之事。她向來人略一揮手,冷漠地說:「你們該走了,日後相逢,希望你們自愛些,免得糟蹋了今天的情意。要是誰想找本姑娘算賬,大可在江湖上去尋,中原道上,本姑娘還有近三月的飄萍行雲身影,三月後請恕不奉陪。轉告你們的主人,作惡多端,將會自食其果,或許本姑娘要取他們項上人頭。走吧!快走!」

  「不!」文俊轉身說:「昊天堡宇宙神龍的頭,可不能隨便取走,那是我的。」

  鳳姑娘微笑回答道:「好的!就留給你!」

  鐵掌開碑扶著無敵神劍上馬,玄衣仙女也扶著桃花仙史登騎,怨毒地盯了文俊和鳳姑娘一眼,驅馬向南昌奔去,臨行還回眸咬牙。

  玄衣仙子的剪水雙瞳中,並不是怨毒的光芒,而是一種無比神秘的光彩,她和萎靡不堪的桃花仙史同乘一騎,緩緩地走在最後。

  不久,前面的人已經看不見影子,後面一無人跡,她在桃花仙史的耳畔,輕輕地問道:「趙姐姐,我送你回昊天堡罷!」

  「不必了,那丫頭不知用什麼詭異奇功,震傷了我的內腑,我必須在南昌好好治理。而且,我不會就此返回漢中。走遍天涯,我必然將他得到。」

  玄衣仙子心中一跳,急問道:「哪一個他?他是誰?」

  「就是他,剛才那英俊的年輕人。」

  「得到他你又怎樣呢?」

  玄衣仙子臉上神色一變,但她坐在鞍後,桃花仙史無從知悉。

  「得到了他,我和他找處安身立命之處,合籍雙修,要是不能,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願別人得去,把他毀了。」

  這生有獨佔性的女人,說來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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