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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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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翰大踏步而出,亮聲叫:「小梅,我們一起走。」 曾梅一驚,急叫道:「你不能去,裏面沒有你的人。」 「我陪你闖一闖鬼門關。」 「我不能帶累你……」 梆宗翰大笑,說:「事到如今,你還說連累我的話,生,你我在一起;死,也是同命鴛鴦。」 「宗翰哥,你……」 「我領先,屏住呼吸,走啊!起!」 兩人一躍而上,再腳身而起,飛越香陣。 柳宗翰起步在先,也領先下落,腳一沾地,突然向下疾沉,只聽到一聲驚叫,人已不見。 曾梅想不落地已不能了,也向下一閃不見。 屏息以待的眾人長嘆一聲,隨即死一般的靜。每個人似乎皆感到心上壓了一塊鉛,壓得喘不過氣來。 神箭柳禎突然抱起昏迷不醒的柳青青,仰天悲嘯,一步步向前走。他千方百計不擇手段保護女兒,到頭來卻丟了一個兒子,在悲憤交加中,他也抱著女兒向鬼門關裏闖,淚下如雨神色凜然,視死如歸的神色流露在臉部,似已預知即將到來的悲慘結局。 雲雷劈面攔住,沉聲道:「柳兄,冷靜些。」 神箭柳禎慘然一笑,說:「我不想活了,活下去也毫無意思。」 「柳兄……」 「兒子死了,女兒也凶多吉少,剩下我一個孤老人,怎忍心活下去,不必管我了。」 「柳兄,你不能如此虐待自己。」 柳禎不再理會他,抱著愛女向前走,淒厲地叫:「方士廷,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如此向一個女孩子報復,未免太殘忍了,太卑鄙了。你有種就殺了我們父女,讓天下人看看你殺人的嘴臉……」 方士廷人影重現,語聲淒厲:「方某並未招惹天下人,而是你們這些人無恥的逼害方某,害得我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天下人不會閒來無事看方某的殺人嘴臉,公道自在人心;在下的朋友翻江鰲張玉山,死在你們手中,你們看看自己的手,你們說你們沒沾有別人的鮮血?來吧!多死你姓柳的幾個人,枉死城中絕不會有鬼滿之患。」 柳禎咬牙切齒地向前走,即將到達佈毒的地界了。 驀地,雲雷一躍而上,一指點在柳禎的章門穴上,挾了柳禎父子倒縱而回。 「阿彌陀佛,施主們讓路。」後面傳來了洪亮的佛號聲,大悲僧到了。 眾人讓開一條路,人聲靜止。 大悲方丈身後,是鄱陽蛟與曾勛,另一人赫然是翻江鰲張玉山。 「方施主,認得這位張施主麼?」 方士廷吃了一驚,他怎不認識這位血性朋友?相距七八丈外,他仍然可看清張玉山的身形相貌。 翻江鰲大喜,大叫道:「方兄弟真是你麼?」 方士廷喜極欲狂,興奮地問:「張兄,一向可好?」 「很好,目下在饒州隱身。」 「上次你……」 「兄弟重傷落水,忍痛潛游出江,恰好抓住一根枯木,得以保全性命。兄弟曾經打聽你的消息,謠傳你已喪身馬鞍山,兄弟痛苦萬分,準備三年兩載之後,重出江湖替你報仇雪恨。燕姑娘呢?」 「她已回家了。」 「哦!她應該跟在你身邊的,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翻江鰲頗感到惋惜地說。 燕姑娘的事,只有翻江鰲知道,因此方士廷放了心,高聲說:「你果然是張兄,天幸你並未死。」 翻江鱉笑道:「難得你替我設靈,有你這位血性朋友,我深感驕傲。如果我這次不死,我希望與你連袂闖江湖。」 「你不會死的……」 「鄱陽蛟消息靈通,派了大批水賊將我擒來,要利用我來引誘你入伏。我信疑參半,不知你是否仍在人間。」 「目下已落在大悲方丈手上了。」 「是的,但不是落在他手中,而是他救了我。」 「這麼說,你是自由的?」 「不錯。」 「張兄,你向右走。」 翻江鰲瞥了大悲方丈一眼,大悲方丈向他善意地一笑,送給他一道鼓勵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依言向右舉步。 「止步。」 方士廷叫,又道:「向我走十步。」 翻江鰲轉向舉步,十步以後,便到了香陣前,遠離眾人四五丈了。 但沒有人阻攔。平時威風八面的雲雷,一言不發。所有的目光,皆射向翻江鰲。 「請止步。」方士廷叫。 「方兄弟,是不是要我進來?」翻江鰲問。 「正是。」 「大丈夫恩怨分明。」 「不錯。」 「大悲方丈援手之德……」 「我知道。」 「大悲方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 「兄弟明白,必當回報。」 「謝謝你,方兄弟。」 方士廷取出一隻木箱,猛地擲出,「蓬」一聲跌落在翻江鱉腳前,說:「這是一千兩黃金,張兄帶走吧……」 「你……」 「咱們情意永在,容圖後會。」 「方兄弟……」 「我要看你平安離開,快走。」 翻江鰲注視著他,久久方沉聲說:「兄弟,後會有期。」說完,挾起木箱轉身走了。 雲雷正想阻攔,卻被大悲方丈止住了。 死一般的靜,眾人眼睜睜目送翻江鰲的身形消失。 久久,方士廷丟下三股托天叉,開始釋放囚籠裏的人,將他們一個一個拖出,信手舉起一根巨燭,向大悲方丈亮聲道:「大師的雲天高誼,在下感激不盡,你救了在下的朋友,在下釋放所有的死囚,彼此扯平,今後互不虧欠,思義兩抵。跌下陷坑的人也死不了,但必須及早救出。」 大悲方丈唸了一聲佛號,欠身道:「方施主能聽老衲一言麼?」 「大師不必浪費口舌了。」 「施主與雲龍雙奇之間的誤會,老衲願為調人,雙方如果再繼續意氣用事,實非江湖之福……」 「在下與雙奇的事,雙方各走極端,各自一意孤行,死了這許多無辜,已沒有什麼誤會可以解釋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不死不休。請轉告雙奇,今後不必連累別人送死,南昌的血案便是教訓,在下的藝業,目下尚無法與雙奇生死一決,但那天會來的,而且不會太久。你們快派人進來把這死囚拖出去,只有剛才張兄所走的路是安全的,此地的金銀,留給大師濟貧之用,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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