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底揚塵 | 上頁 下頁
一四八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們目下遊蹤何處,我絲毫不知,我與他們快一年沒見面了。」

  大悲方丈吁出一口長氣,說:「姑娘如肯盡力,也許可以消除這場殺劫。」

  「我……我恐怕……」

  「姑娘如果也先入為主,那就無可挽回了。以常情為論,你相信方施主會是謀殺雙奇的兇手麼?他如果真是兇手,姑娘今晚危矣!老衲雖然能出面管事,但老衲怎能再落井下石?殺了方施主一個受冤的人,去救另一些自以為是兇手,老衲恕難應命。阿彌陀佛!老衲告辭。」

  聲落,老和尚像是破空而飛,冉冉而逝。他手上所提的一千兩黃金,像是羽毛般附在手上飄浮。

  ***

  飛虹劍客與柳青青趕回家之後,已是筋疲力盡,至滕王閣赴水賊約會的人,只有柳禎一個人出馬了。

  三更正,他如期到達。暗影中,一個黑衣人在等候著他,他一看身影,便知是虎鯊。

  「是柳兄麼?」虎鯊低聲問,徐徐走近。

  「正是區區,容兄只來了一個人?」他舉目顧問。

  「討一句口信,一個人便夠了。」

  柳禎搖搖頭,說:「容兄當不了家,這不是令在下為難麼?」

  「兄弟雖然當不了家,但在南昌依然做得了主。哦!柳兄是不信任兄弟麼?」

  「不是不信任,而是在下無法向其他的人交代。」

  「曾兄為何不來?」虎鯊轉變話鋒問。

  「他今晚分不開身。」

  「那麼,柳兄作不了主,並無談判的誠意了。」

  他一怔,問:「容兄所說談判二字,有何用意?」

  「只因為柳兄不信任兄弟……」

  「在下曾說過不信任你麼?」

  「咱們在柳兄與曾兄的僕人口中,知道曾兄與令嬡今晚各攜金子一千兩,於入暮時分在鐵背蒼龍的祖墓前,與方士廷談判,顯然你們一腳踏兩條船,但不知尚有其他陰謀麼?」

  「正如容兄所說,這是一場買賣,誰都必須為自己最佳的利益打算。」

  「那麼,與方士廷談判,你們失敗了?」

  「你們派去的十個人,無一生還,在下對諸位的實力,不得不存疑。」

  「哦!你……」

  「在下特來重申約定,殺了方士廷,一千五百兩黃金絕不少分釐,一手交頭一手交金,如想先期預取,恕難從命。」

  「你說我們去的十個人……」

  「曾兄與小女已經回來了,你們的人無一生還。」

  虎鯊倒抽了一口涼氣,沉聲問:「這是說,你們已和方士廷妥協了?」

  「正相反,曾兄與小女所帶去的兩千兩黃金,皆被不知名的人奪走了,根本不曾見到方士廷的面。容兄說方士廷落腳在章江廟,不知是真是假?」

  「咱們正想請柳兄同至章江廟一行,看咱們格殺方小輩了此公案。」

  柳禎又不是初出道的人,怎會上當?如果水賊確知方士廷落腳在章江廟,又何必再派人至鐵背蒼龍的墳園?再說,頭目已經死掉十名,實力減去三分之一,二十來人想格殺方士廷,簡直是癡人說夢話。去年南昌群雄幫助龍飛,光天化日之下,出動高手總數不下四十名,加上水陸的供奔走弟兄,人數上百,依然徒勞無功,二十來人想在夜間格殺方士廷,吹牛吹得有點離了譜,怎能取信於人?他搖搖頭,不假思索地說:「對不起,在下要返家籌集金子,無暇前往觀戰了,諸位可以將方士廷的屍身帶至舍下,金子便是你們的了,在下告辭。」

  虎鯊嘿嘿笑,伸手虛攔冷笑道:「對不起,柳兄,你必須走一趟,以便取信。」

  「在下確是抽不開身……」

  「恐怕柳兄推辭不掉,必須走一趟了。」

  他有點醒悟,戒備著問:「容兄,在下是諸位的人質麼?」他又正經地說:「一千五百兩黃金,你們怕沒有人給你們?」

  虎鯊嘿嘿笑,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說;咱們希望要五千兩,而不是一千五百兩。」

  「你們……」

  「行情看漲,柳兄。」

  「與賊人打交道,果然是最危險的事。哼!咱們沒有談的必要了。」

  「哈哈!你不談也得談啦!別走,你轉頭看看。」

  身後,十餘支船鉤堵住了兩側。

  再回頭一看,閣兩側暗影中人影隱隱而動。

  除了奔至江畔往水裏逃之外,無路可走。

  虎鯊向江邊伸手,獰笑道:「半夜三更,城外連巡更的人也沒有。碼頭上備有輕舟,柳兄請。」

  「要到何處去?」

  「請柳兄到鳳凰洲石頭口安頓。」

  「不是到鄱陽?」

  「等你們的人到齊之後,下放鄱陽。」

  「你是說……」

  「咱們準備請你們十三位朋友到鄱陽,五千兩金子到手,咱們恭送諸位回城。目下只有三位,早著呢。」

  柳禎身上未帶弓箭,只帶了一把匕首,在十餘支鐵篙長傢伙的包圍下,想殺出一條活路比登天難。他向江邊走,冷冷地說:「姓容的,你們做得太絕了,你們還講不講江湖道義?這樣做……」

  「哈哈!江湖道義不是咱們鄱陽的好漢所訂的,有財不發那才是傻瓜,江湖道義養不活那麼多弟兄,對不對?柳兄,請解下匕首上船。」

  一艘小客船靜靜地泊在碼頭上,船上有四個人。

  十餘條好漢擁著客人上船,船立即啟航。

  石頭口在洲尾,原是一座小小的漁村,有一度木造的小碼頭。船靠上後,虎鯊發出兩聲呼哨,蘆葦中傳來了三聲梟啼似的怪叫,燈火連閃三次,最後出現了兩個黑影。

  「容老大,順利麼?」

  虎鯊躍上碼頭,笑道:「一切順利,可惜姓曾的不來。」

  「來的是……」

  「神箭柳禎,這位仁兄沒有弓箭,像是失水的魚,乖乖來了。喂!到城南的人回來了麼?」

  「沒有。」

  「一個也沒回?」

  「毫無消息。」

  虎鯊呆住了,喃喃地說:「糟了!也許柳禎的話不假。」

  「容老大,怎麼啦?」黑影問。

  「柳禎說,咱們去的十個人已全軍覆沒了。」

  「見鬼,夜間即使碰上方士廷,咱們也不會全軍覆沒。走,到屋子裏再說。」

  十餘條好漢押解著柳禎登岸。泊舟處右側五六丈,悄然爬上一個黑影,爬入草中一閃不見。

  小漁村住了六七戶人家,建了十餘座以蘆葦編製的草屋,地處偏僻,甚少外客光臨。賊巢設在最西的兩間草屋中,後一座暫作為囚室。

  可憐的柳禎被綑了手腳,丟入潮濕的草屋中,不由心中叫苦不迭,悔不該與這群不講道義的魔鬼打交道。他不僅替自己的金子贖款擔心,更為了愛女可能落在方士廷手中而心中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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