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底揚塵 | 上頁 下頁 |
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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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務必慎重才是,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這……我會從長計議的。」 「但願如此。」 方士廷在柳家耽擱了半個時辰,告辭走了。不久,飛虹劍客帶了八名從人,急急進入柳家,找到了柳禎,臉色惶惶地取出一封書信說:「柳兄,你看看。」 書信上面寫著:「速帶一千兩黃金,限明晚日落時分,置於鐵背蒼龍之祖墳前祭臺,饒汝一死。書致飛虹劍客曾鞏。方士廷手示。又及:不許報官,不許帶人手。」 柳禎嘆口氣,問道:「曾兄,你有何打算?」 「兄弟已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特來……」 「我也正要找你來商量呢。」柳禎不勝憂慮地說,將遇上魯世寧與虎鯊的事說了。 曾鞏不住叫苦,忙亂的說:「既然這樣,咱們答應他們好了。」 「答應誰?方士廷還是虎鯊?」 「兩面都答應。」 「你這叫做病急亂投醫。」 「柳兄,你只是損失上個女兒而已,我卻是送掉了自己的命,不亂報醫又能怎樣?破財消災,我認了。」 「好吧,咱們分頭進行。」柳禎只好應允。 「兄弟也知道這是飲鳩止渴,反正雲龍雙奇如不出來,咱們這裏誰也別想僥倖。兄弟告辭,得回去籌措金子。」 柳禎送客至大門,突發現門房不見了,門內的照壁上,貼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明晚入暮時分,速攜黃金千兩至鐵背蒼龍之祖墳置於登臺買汝之命。不許報官,不許帶人守候,不然立取汝命。此致柳青青。方士廷字示。」 飛虹劍客苦笑道:「柳兄,明晚咱們有伴了。」 柳禎仰天長嘆,苦笑道:「兄弟要破產了,明晚咱們同行,先送金子至祭臺,三更天再至滕王閣前回話。」 「好,明晚我來說你。當然得先至彭家賠不是。」 *** 入暮時分,柳青青換了男裝,在城門關閉前,出城進入隆興客棧。 方士廷恰好剛回來不久,碰到扮男裝的柳青青,不由一怔,急急將她接進房,憂形於色地問:「青青,怎麼這麼晚你……」 柳青青撲入他懷中,悲從中來淚下如雨,哽咽著說:「江哥,我……我來見你最……最後一面的。」 「什麼?」 「我……」他將柳、曾兩家接到勒索函的事說了,最後說:「方士廷指名要我將金子送去,顯然不懷好意,我想,我已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真的?方士廷怎麼又要起黃金來了?會不會是另外有人趁火打劫?方士廷志在飛虹劍客,絕不會要他一千兩黃金饒他的命,為何……」 「江哥,不要為此事煩心,今晚……我……」 「你怎麼了?」 「我要……江哥,不要趕我走,我……讓我今生也……」 她發狂般吻著方士廷,淚水沾滿了方士廷的雙頰。 方士廷將她的雙頰捧住,正色道:「青青,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江哥,不……不要賤視我。」她哭泣著叫。 方士廷將他扶至內間,柔聲道:「青青,不要多心。」 「目前已經晚了,你無法進城,你休息片刻,我去弄些食物來,你大概也餓了。今晚你在此住一宵,等會兒咱們再談談。」 他整衣出店在街角找到一名水夫打扮的人,附耳低聲說:「明天我有事,你們暫且休息一天,注意滕王閣往來的鄱陽賊首,千萬小心了。」 「好,小的留意就是。」水夫低聲答,轉身定了。 他帶了一些酒食回房,柳青青已脫掉了青衫,露出裏面的翠綠衣裙,梳起了盤龍髻,像一位小婦人了,以羞怩的笑容迎接他。他掩上房門放下食物,笑道:「青青,你這才像個溫柔的大姑娘了。真的,你知道你自己是如何動人麼?一個大姑娘穿勁裝盤馬彎弓,那是不正常,打打殺殺,那是男子漢的事哪!」 她看開了,撇開了一切煩惱,羞態可掬地撲入他懷中,將粉頰藏在他壯實的胸膛上,用情意綿綿的聲音說:「江哥,答應我,將那些與武林有關的一切話題撇開,說一些好聽的話,好麼?但願我真的動人,我……這世間,我有你在身邊,別無他求了,不無他求了。」 「哦!可憐的姑娘,你……」 她顫聲說,向方士廷送上一串帶淚的熱吻。 語氣中有太多的悔恨,有無邊的情意。 方士廷在心中嘆息,心說:「女孩子就這樣看不開,生死關心,她不惜將生命、名譽、感情,在死亡的前夕作孤注一擲。柳青青哪!你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哦!我錯了,我的氣量為何變得如此狹小了?她如果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悔之有?」 在柳青青意亂情迷中,被他灌了大量的酒。終於,柳青青醉得人事不省。 午夜更闌,柳青青從朦朧中醒來,只感到口乾舌燥,張目一看,房中,一燈如豆,一看不是自己的閨房,吃了一驚,猛地挺身而起,醉意全消。 她記起夜來的事,不由一陣羞愧,左右一看,床上不見有人。她是和衣而臥的,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挑亮燈,几上有茶水,喝了兩杯冷茶,她完全清醒了,開門到了外面,外間也是一燈如豆。兩條長凳加上一張椅,方士廷和衣而睡,睡得正香甜。 她感到渾身發熱,癡情地凝視著方士廷,深深地嘆息一聲,喃喃地說:「他,真是一個君子,我好慚愧。」 她轉回內間,打散盤龍髻改梳回代表待字閨中少女的三丫髻,出外輕輕地親吻方士廷的臉頰,癡癡地說:「不暗室虧心,你是個人間大丈夫,祝福你。」 她打開房門,夜風一吹,她一挺胸膛悄然走了。 ▼第十七章 八方插手 方士廷原是清醒的,但他故意裝睡,等柳青青走後,他久久不曾移動,心中不平靜,思潮起伏,甚感不安。他在自問:我這樣做,錯了麼? 柳青青對他一往情深,向他付出了真情摯愛,他這種可怕的報復手段,是否有點可恥? 當然,為了報復,不擇手段是名正言順,但他仍然感到於心不忍。至少,他已感到內疚,不然他早已佔有柳青青的身體。 日後,如何善後?他感到心中一陣亂。翻江鰲與燕小敏的仇,不能不報,但他怎忍心將癡愛他的柳青青置之死地? 「我弄巧成拙。」他懊悔地想。 他在胡思亂想,從與柳青青的纏綿溫存中,又聯想到與龍飛的妹妹龍玉雯共過思難,而且曾經坦誠示愛,事後卻發現龍玉雯是龍飛的妹妹,他只好毅然揮出慧劍,斬斷他認為荒謬錯誤的情絲。 情絲是斬不斷的,他忘不了龍玉雯的音容笑貌。 柳青青情意綿綿的哀怨與絕望眼神,也開始震撼著他,這件事他又弄錯了。 儘管他在發狠,但他知道,他不是個心狠手辣窮兇極惡的人,更不是一個嗜血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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