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底揚塵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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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時分,他到蓼洲彭家附近走了一趟。彭家賓客盈門,柳、曾兩家訪來了本城不少士紳,替彭家賠禮,披紅掛彩治酒賠不是。 他不管彭家的事,自己按計行事,又擄走了兩個人。二十一個兇手,已有十四名落在他手上了。 派在滕王閣的眼線,始終未發現鄱陽水賊的蹤跡。由於怕走漏消息,他僅用了四名曾經做過水賊的人,這四名過去皆與翻江鰲有些交情,而且都是重義氣的好漢,但仍嫌人手不足,他也不願這四位好漢出面,以免引起白道人物的注意,保持極端秘密,只請他們傳遞消息,管理茅屋中的俘虜。 且至目下為止,一切順利盡在算中,局勢控制得十分圓滿。他在等候,等候雲龍雙奇前來,預計在雲龍雙奇到達後,三五天之內他遠走高飛。他有自知之明,目下他仍然無法與雲龍雙奇正面衝突,藝業相差仍遠,正面衝突絕難討好。 他在等待,他在苦練,他在設法學習一些奇技異能,希望有一天與雙奇算總賬。 他在無意中擒住了色魔,用的是行疫使者傳給他的病毒疫散。色魔的迷魂魔眼雖不是正道,但卻最為有用。任何奇技異能,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用來對付雙奇,有何不可? 眼看妙計如期進行,詭變突生。他並未預計到九江大姑塘的雙頭蛟湛必達知道南昌的消息,暗中散佈謠言傳信鄱陽水賊,想引起水賊火拼助他一臂之力,卻因此反而引來了麻煩。 其實,鄱陽水賊所獲的消息,大半得自五湖船行的伙計,雙頭蛟本人並不敢直接介入此事。 除了鄱陽水賊的威脅外,又有人假藉他的名號,致書柳、曾兩家勒索,節外生枝,影響他的大計。 他知道,世間事不會盡如人意,麻煩來了。表面上看來,勒索的人應該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如果因此而出了人命,外人對他的誤解將極為不利。 他必須查出此事,至少他得看看結果。 未牌左右,他藏身在一座矮林中,距鐵背蒼龍的祖墳僅百十丈,恰好可以完全監視著墳園。 唯一的缺憾,是地勢過低,不能監視墳園後的動靜;最大的好處,則是毫不引入注意,不管是任何一方的人,絕不會搜他藏身的矮小灌木叢。 天宇中陰沉沉,密雲不雨,申牌末,已像是黃昏時光了。倦鳥歸林,時光不早。 這一帶全是墳山、荒草、野林、斷碑、殘碣,沒有路徑,沒有行人。相距最近的材落,也在三里以外。 北面出現了人影,是飛虹劍客和柳青青。兩人帶了劍,柳青青並且帶了金弓與一袋銀箭。兩人各提了一個盛金子的木箱,六七十斤的重量,提在手上上算不了什麼。兩人踏草而行,在夜色降臨時分進入了墳園。 附近不見人蹤,他們確是獨自前來應約的。 飛虹劍客將金箱放在祭臺,舉目四顧,向柳青青低聲道:「咱們如不搜查四周,便無法看到潛伏的人,要不先在附近搜上一搜?」 「曾叔,搜到人又能怎樣?咱們不是他的敵手哪!」柳青青嘆息著說。 「不見他的面,咱們便無法取得他的承諾……」 「他如果存心要殺我們,一萬個承諾也沒有用。」 「我們……」 「四周靜得可怕,可能他正在附近監視我們。如果我們所料不差,他恐怕要在歸程中攔截我們呢。」柳青青一面將金箱放在祭臺上,一面說。 「他用不著在路途攔截我們的,愚叔認為,我們最好在此等他。」 「這……」 「信上並未說明不准在此等候。如果他真要在路途中攔截我們,不如在此等他反而安全些。」 「好吧,曾叔,我們在此等候他。」 他們並不知,在他們身後百十丈,有三個人影從出城之後,便已跟蹤他們直至墳園方隱起身形。他們以為留信勒索的方士廷定在墳園附近潛伏等候,所以並未留意身後有人跟蹤。 跟蹤的人悄然掩至墳園側方,顯然早已摸熟這一帶的地勢,所採取的接近方向與路徑,皆被草叢和小樹所擋住視線,在墳前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他們的舉動。 三人在進入墳園以前,便已戴上了黑色的面罩,從衣著與身材看來,可看出是兩男一女。兩名男的佩劍,其中一人並挾了一根蒼木杖。女的佩了一把刀,竟然是武林人絕不使用也不善使用的苗刀。 三人藏身在墳園的左後方,居高臨下,可看到墳前的動靜。 女的蒙面人目光炯炯,向挾有蒼木杖的人低聲問:「公公,是他們兩個人麼?」 「是的,正是他們。」挾蒼木杖的人沉聲答。 「該動手了。」 「不!等一等,看他們是否有人跟來了。」 「公公,我們不是一直跟他們到此的麼?他們並未通知其他的人,絕不會事先設下埋伏的。」 「媳婦,他們不會這般馴服的。」 「自然不會如此馴服了。」 另一蒙面人也說:「爹,該動手了,不殺他們,怎消心頭之恨?」 「不可操之過急,再等一等。」 雙方都在等,眼看要夜幕降臨。 持蒼木杖的公公舉手一揮,低聲道:「兒子,按計行事,他們果然不走,按計將他們誘離原場斃了。」聽這三人的稱呼,便知是一家人,父、子、媳三人皆與柳、曾兩人有不解之仇,藉方士廷的名號,報仇雪恨乘機勒索。 兒子應喏一聲,從側方繞出,突然現身在墳上,只露出腦袋,大叫道:「你兩人還不快走?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飛虹劍客一驚,揚聲問:「閣下是誰?」 「不許多問。」 飛虹劍客冷笑一聲,說:「你閣下根本不是方士廷,下來說話。」 柳青青搭上一支箭,退至一邊戒備。 「在下奉方士廷之命,前來收取你們買命的黃金,金子交到,還不快走?」 飛虹劍客並不笨,淡淡一笑道:「閣下如果真是方士廷派來的人,為何不下來清點清點?黃金的成色、重量……」 「哼!諒你們也不敢作偽。」 「再說,黃金帶到了,曾某沒得到方士廷的承諾,沒見到他本人,在下尚無離開的打算。」 「你如果想送上金子又賠上老命,儘管留下就是。」 柳青青低聲道:「曾叔,咱們上當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飛虹劍客問。 「聽他們的口氣,色厲內荏,絕不是方士廷派來的人。同時,二千兩黃金,他怎敢派一個人前來急急提取?難道說,他不怕我們捉住這人來問口供?」 「如果你是他,該怎辦?」 「親自來取。或者過些時再來,先在附近潛伏看風色,以免南昌群雄傾巢而至。」 「目下我們……」 「射他下來……」 暮色朦朧中,銀箭破空而飛。 蒙面人剛看到柳青青的舉動有異,本能地腦袋向下一縮,但仍然慢了一些,箭貼頭皮而過,髮髻崩散,皮破血流,頭皮被割破一條縫,幾乎傷骨。 「哎呀!」蒙面人驚叫,向後滾落。 飛虹劍客兩個起落便上了墳頭,但人已經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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