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底揚塵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身上所穿的衣褲,仍是被換上的,不是她原穿的衣裙,這是強而有力的證據,昨天的遭遇絕非做夢。

  首先令她擔心的是,自己是否受到污辱了。但渾身上下了無異狀,徐了被毆處隱隱生痛之外,別無所覺,她心中稍安。

  她看清了四周的景物,立即撒腿狂奔。

  一座荒墳的草叢中,方士廷盯著她遠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說:「不需兩個時辰,城南郊將雞飛狗跳,我正好渾水摸魚。」

  ***

  果然不出所料,城內高手齊出,官府的巡捕丁役也大舉出動,連寧王府的一些幫閒把勢,也成群結隊出城,大索南郊,找尋那兩座可疑的茅屋。上次追方士廷至馬鞍山的群雄,不算半途打退堂鼓的人,事畢返城的共有二十二人。水路走的有九名,防路返城的有十三個,在市漢驛草上飛出了意外,被人擊昏在小巷中成為白癡,這是說,應該還有二十一個人。

  至於半途知難而退,與幫助跑腿傳遞消息的小人物,為數甚眾,茂源油坊的少東主陳家駒便是其中之一。這些小人物可憐蟲,不值得計較,陳家駒之所以被勒索,與追殺的事關連甚少,但因此一來,卻嚇壞了不少小人物,人人自危,紛紛作逃亡的打算,而且卻也逃掉了不少人,弄得人心惶惶,益增恐怖。

  飛虹劍客與柳青青皆出城追索去了,但有些人卻不敢隨眾人前往。

  午後不久,搜索的人先後失望回城,卻得到城中的消息,有兩位高手又平白失蹤了。當然,這兩個人也是當年平安返家的二十一位群雄中的兩個人。

  柳青青一家三人最後回城,在城門口碰上了化名易容為龍江的方士廷。

  方士廷青袍飄飄,小雨未止,他的前襟濕了,迎著柳禎父、子、女三人,頗表驚訝地問:「咦!你們怎麼了,渾身已被雨打濕……」

  柳青青鳳目困倦,神色委頓的說:「一言難盡,白跑了一趟,江哥,回我家再說,一同走好不好?」

  「這……好吧,老伯辛勞過度,氣色太差,真該好好休息了。」他關心地說。

  柳禎慘然一笑,說:「我已多日來不曾睡過了。賢侄,走吧,走吧,到寒舍再說。」

  四人匆匆進城,驀地城根下的小巷中鑽出兩個青衣人,領先的中年人站在巷口招呼說:「柳兄,借一步說話。」

  柳禎一怔,走近問:「魯兄,有事麼?」

  這位仁兄,正是上次第一個追上翻江鰲的魯世寧。方士廷依稀認得這人的相貌,但不知姓甚名誰?

  魯世寧神色緊張,臉色不正常,低聲說:「柳兄,兄弟已得到一些線索了。」

  「真的?魯兄沒出城,消息從何來?」柳禎興奮但又有點懷疑地問。

  「柳兄,我先替你引見一位朋友。」

  「哦!這位是……」

  魯世寧用手向同伴青衣中年人虛引,說:「這位是虎鯊容成亮寨主,鄱陽水寨饒州分寨的弟兄,是鄱陽蛟的得力臂膀。」

  柳禎有點不快,但未現於詞色,拱拱手冷淡地說:「久仰久仰,兄弟柳禎。」

  虎鯊容成亮生得豹頭環眼,滿臉橫肉,一看便知不是善類,也冷冷抱拳一禮說:「久聞神箭柳兄的大名,如雷貫耳,幸會幸會。」

  「容兄客氣了。」

  魯世寧迫不及待地說:「柳兄,上次雙奇蒞境,鐵背蒼龍顧兄派人至大孤山拜會四海神龍,從四海神龍那兒探出方士廷與翻江鰲的去向,因此鬧出這件難以收拾的事來。這次方士廷回來尋仇,不但對付我們,還派人至大孤山下書,要求水寨的兄弟,火拼四海神龍,以黃金三千兩購四海神龍的頭。在同一天中,總寨與五分寨同時按到同樣的函件。因此,引起了無限風波,各寨的人互不信任,互相猜忌,已經死了不少人。直至本月初,方被鄱陽蛟將這件事壓下來了。」

  「咦!下書的人來歷查出來了沒有?」

  「沒有,據猜想,可能是大姑塘雙頭蛟湛必達手下的私販子所為。」虎鯊容成亮接口答。

  「雙頭蛟又是誰?他……」

  「他是水路私販的頭子,也是大姑塘的魚牙子。咱們派人去找過他,但他堅決不承認,奈他無何。」

  「那豈不是一切枉然?」

  「因此寨主已派了三十名得力兄弟,前來府城找線索,昨日咱們收到了一封書信,敝寨主持派兄弟來與柳兄商量對策。」

  虎鯊說完,在懷中掏出一封書遞過。

  柳禎接過書,取出信箋一看,臉色一變,唸道:「書致鄱陽水寨英雄公鑒,速著手剷除南昌白道群雄,特以黃金千兩為酬,限十日事畢,先付黃金伍百兩,十日後餘數並付,希派人於三日後午夜,至德勝門外章江廟收取。如收取定金後背約,鄱陽水寨將成血海。方士廷字。」

  柳禎將書信遞回,凜然地問:「容兄,貴寨主作何打算?」

  虎鯊嘿嘿笑,說:「咱們總、分水寨,共有七八百條好漢們,方士廷以虛聲恫嚇,毫無用處。」

  「哦!這……」

  「但敝寨主認為一千兩黃金不宜白白丟棄,送上門的買賣,卻之未免失禮。」

  「貴寨主……」

  「南昌群雄如果肯借給敝寨一千五百兩黃金,咱們立即撤回鄱陽。當然,咱們會先到章江廟宰了那小子。」

  柳禎倒抽一口涼氣,沉聲道:「閣下,這算是勒索。」

  虎鯊嘿嘿笑,也沉聲道:「柳兄,何必說得那麼難聽?在下奉寨主之命與你商談買賣,怎說是勒索?咱們寨主做事公平,一千五百兩黃金取方士廷的性命,只比你們所出的賞格多五百兩而已。五百兩替你們群雄買命,不要不知好歹。」

  柳禎深深吸入一口氣,說:「這樣吧!晚上容兄到舍下討消息,怎樣?」

  「這個……」

  「在下只能作一半主,但大概不會有困難。」

  「但在尊府不太妙,咱們不得不小心些。這樣吧!明晚在滕王閣下,在下等消息。」

  「好,三更正見面。」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在下告辭,明晚靜候佳音。」

  虎鱉抱拳告退,偕魯世寧匆匆走了。

  柳青青衝兩人的背影哼了一聲,說:「爹,其中必有古怪。」

  「女兒,有何古怪?快走,去找飛虹劍客商量商量,早些決定才是。」柳禎嘆口氣說。

  「魯叔為人嫉惡如仇,他為何與水賊勾搭上了?」

  「事急從權,女兒,不必怪他,為父不是也想拉火德星君下水麼?」柳禎無可奈何地說。

  方士廷淡淡一笑,接口道:「老伯,你相信水賊的話?士紳與強盜打交道,早晚會遭殃的。你認為方士廷會傻得金子送給這些水賊?他既然唆使水賊們火拼,豈會再與水賊打交道?」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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