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底揚塵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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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相見,第一印象最為重要。從父子倆的神色看來,必定已對這位英俊的少年人印象極佳。 「鵬程兄,幸會幸會。」 「賢侄,請堂上小敘。」柳禎親熱地說。 「小侄遵命,大叔請。」 在廳中分賓主落坐,僕人獻上香茗。柳禎向僕人說:「快請夫人出廳。」 女主人出堂與客人相見,這是極為隆重的禮教,表示已不將來客當外人。這位柳禎昏了頭,把死對頭認作是未來的東床佳客,正應了一句話:引狼入室。 柳青青扶著乃母由堂,今天她淡掃蛾眉未施脂粉,卻粉頰紅艷艷地,雲鬢堆綠,梳了代表未婚少女的三丫髻。穿一襲翠綠衫裙,窄袖子春裝顯得青春氣息蓬勃。今天,她才是真正的女人,不再是盤馬彎弓、叱吒風雲的巾幗女英雄。她羞赧地笑,笑很好甜好俏。 她的母親也只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藏青色的衫裙,梳高髻,顯得雍容華貴,從臉上的神色中,可看到昔日的美麗風華。 「龍賢侄,這是拙荊。小女青青,賢侄不用愚叔引見了。」柳禎欣然地說。 方山已上前行禮,長揖到地,親暱地說:「小侄龍江,大嬸萬安。」 柳大嬸頷首為禮,含笑道:「公子少禮,請坐。」 柳青青襝衽萬福,粲然一笑。 各自歸座,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像在審賊,他根本不在乎。 接著,是一連串的盤根詰柢。他神態從容,有規有矩,不亢不卑,應付裕如。 他早準備了一套天衣無縫的偽身世,說自己是南京人氏,雙親在堂,年方二十尚未定親,現在府學讀書,獲得百日遊學的機會,打算在江右走走以增見聞,過幾天準備到東湖書院,聽當代名賢熊心耕講學。 南京,大著呢?下轄十四府、直隸洲四、屬洲七、計縣有九十有七。一般自稱南京人,是指應天府人,或稱江寧人。柳家三代以來,從未到過南京,那知道南京龍家是何門第?反正從他的談吐、禮儀、器宇,皆可看出他的出身與教養來,那還有工夫去進一步盤底?練武人談話,自然離不開武技。柳家是武林世家,對讀書人尊敬但並不看重,談來談去便談上了武藝一途。 「賢侄在學舍中,對弓馬是否學有專精?」柳禎開始轉變話鋒。 他笑笑,謙虛地說:「好教大叔失望,小侄只識皮毛。用一石弓,射百步,三箭可望有一兩箭中鵠,委實見笑方家。」 「呵呵!賢侄日後如果有了功名,出任朝廷一旦外放,七品黃堂一旦有事,便需提兵上辟,在弓馬上須下些功夫才是。」 「小侄愚魯,但仍在盡力。」 「那就好,小女的箭術,頗為出色。她的金弓是三個力……」 「咦!女將軍神力。」他脫口叫,衝姑娘一笑。 柳禎更為開心,往下說:「她射二百五十步,五箭必有四箭中紅心……」 「不愧稱神射。」他高聲讚美。 「賢侄日後如果有興,可向她問難,她會指導你一些心訣。」 「小侄也許地要執弟子禮呢?」 「油嘴!」柳青青嬌叫,有三分媚七分俏,心中大概甜甜地,因此也帶了三五分嬌羞。 柳大嬸嗤嗤一笑:「官人,不必談這些殺人放火的事,讓他們小一輩的人談談,我們告退。」 「呵呵!對,我忘了,還得到暖閣去與程兄商討夜間的防範事宜呢?賢侄,你們年青人談談,午間膳廳見。」柳禎興沖沖地說。 三小送柳禎夫婦入內,夫妻倆自有一些話互相商量。 柳青青巴不得父母早些離開,送走雙親立即笑道:「龍兄,我們到東園去走走。」 「去看你的神射術麼?算了吧。」柳宗翰笑問。 「廢話!」 「龍老弟可不願看你發雌威,以免日後心驚膽跳,你最好……」 「啐!狗口裏長不出象牙來。」 方山含笑解圍,笑道:「賢兄妹不必相戲。小弟聽說府上的花園頗負盛名,可否領小弟前往一賞?」 「好,這就走。」柳宗翰笑答。 柳青青卻哼了一聲,笑問:「哥哥,你為何不自己走?」 「什麼?你……」 「小梅難道沒有約你?」 「見鬼!表妹一家子今後絕不出門……哦!你這小鬼心腸多,要趕我走……」 「啐……你……」 柳宗翰一溜煙出廳,笑道:「你們倆好好走,天剛晴,久雨路滑,別跌成一團鬧笑話……哈哈!少陪。」 兩人至東園單獨相處,少不了互訴心曲。只在各處走了一圈,柳府的形勢,已完全探制在他手中了。 兩人從射圃走回滌心亭,相偎落坐。整個花園靜悄悄,柳府僕婢不多,花園中只有兩名老園丁與兩名僕婦管理,這時早已迴避。 他輕挽著她的纖腰,若有所思地說:「青青,府上亭園廣闊,而人丁甚少,聽說府城內外近來鬧得滿城風雨,令尊是否打算僱人防備一二?」 柳青青有點黯然,柳眉深鎖地說:「舍下不會有困難,只是我個人的困擾而已。」 「你個人的困擾,青青,但願我能替你分憂……」 「可惜你幫不上忙。」 「到底……」 「記得上次我向你提及方士廷的事麼?」 「怎麼不記得?」 「江哥,你真是料事如神。」柳青青偎在他懷中,親熱地叫他為江哥了。 他手上一緊,幾乎將她完全抱入懷中,附耳問:「青青,我料什麼事中了?」 「你說方山可能是方士廷。」 「證實了?」 「五爪龍張老前輩,在八爪魚康家門前遇襲,證實了這件事。」 「真的?」 「因此,舍下除了我之外,不會有性命之憂。」 「哎呀!你……」他故作關心地驚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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