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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秋嵐長吁一口氣,放了手。冷面如來滿頭大汗,默默地合掌一禮,倒拖著方便鏟退去。

  笑彌勒長揖到地,笑道:「老弟,別來無恙,沒忘掉笑彌勒吧?」

  天香盈盈檢衽行禮,喜悅地說:「秋大哥,你騙得我們好苦。」她又向遠處叫:「琬君姐,可否過來一敘?」

  小誠奔到秋嵐身前,笑道:「我想,我仍是叫你山大哥好些,你並未告訴我們姓秋,是不是仍該叫你山大哥呢?」

  秋嵐把心一橫,退了兩步暴躁地叫:「我不認識你們,我叫飛龍秋雷。」

  矮老兒將被燙得面目前非的掌鍋店伙送入店中,竄回哈哈大笑,說:「小兄弟,你不會不認識我矮方朔囉!哈哈!」

  「不錯,我也不認識你。」秋嵐冷冷地答。

  酒棚子前的村姑虛弱的走出街心,拉掉包頭巾,毫不忸怩地撕掉上衣,露出裏面的綠色繡鳳勁裝,叫道:「你難道也不認識我麼?」

  秋嵐傻了眼,苦笑道:「孟姑娘,你我已用不著舊事重提了。」

  「我綠鳳孟娥敢武斷地說,你並不認識我。」

  「胡說!」

  「綠鳳孟娥已經死在龍門西山,是被飛龍秋雷親手所殺的,同時被殺的還有緋衣三娘和海天一叟的得力爪牙鎮三山。你既然叫我孟姑娘,顯見得你不是秋雷!」

  秋嵐瞠目結舌,做聲不得。

  綠鳳又說:「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已洗面革心的孟娥,我不該仍然癡心地愛秋雷,不擇手段暗殺了緋衣三娘,立即受到惡報,被秋雷制住穴道用來擋九華羽士的三枚鋼松針,命在旦夕,被矮方朔老前輩所救。尊駕已用不著替秋雷擋災了。」

  笑彌勒挺立在秋嵐身前,沉重地說:「老弟,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食言了。令弟秋雷所作所為,確是太狠太毒太絕。老弟的一番苦心,我極表同情。但你該知道,這樣做反而坑了令弟呢?據我所知,令弟未到洛陽前些天,天津橋力退群雄,許莊附近劍擊獨角天魔,皆是老弟所為。這一來,反而助長令弟的兇焰,不啻為虎作倀,愛之反足以害之,你難辭其咎……」

  「老天!」秋嵐近乎虛脫地叫。

  琬君到了他身旁,柔聲道:「嵐哥,我也不贊成你這種做法。」

  秋嵐一把抓住笑彌勒的肩膀,沉重地問:「柳前輩,晚輩有一不情之請,你能答應?」

  笑彌勒做不了主,扭頭向許中州投出求援的目光。

  「老朽言出如山,在情在理之事,無不答允。」許中州神情肅穆地說。

  「晚輩將前往七柳灣,勸舍弟放回令郎,五天之內,如果晚輩沒有回音,任從老前輩行事。五天之內,不許任何人接近七柳灣。」

  「一言為定。請轉告令弟,老朽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令弟對老朽的孫女有救命之恩,因此在此一年之中,老朽甘受天下武林朋友的指責,請求他們不要與令弟作對,令弟也因此而得坐大,得有今日的成就……」

  「且慢往下說,我九華羽士莫名其妙。」街東人群中爆出梟啼似的怪叫,人群擠動中,鑽出了九華羽士。

  「你還敢出頭?」許中州怒叱,銀鬚無風自搖。

  九華羽士穿一襲破直裰,但本來面目未隱,風塵滿臉,挾著一個長包裹。他不在乎許中州的警告,從容走近說:「許施主,我九華羽士出頭是為你好。你聽著,那天在天門峽石窟之中,用銷魂香暗算令孫女的人,不是我九華羽士所下的毒手……

  他用足以令所有的人聽得到的聲音,將天門峽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凝真觀的霹靂火玄恩道友之所以慘死,是為了揭開秋雷用天蠍瑪瑙毒死一劍三奇的事。大洪山青泉山莊之所以被毀是因為青雲客曾與我和秋雷共謀計算令孫女。你要是不信,綠鳳那次也在場,可以問她。還有,奪去貧道六瓶藥的人,定然是這位秋嵐做的好事……」

  「廢話!是我奪你的藥不錯,但不是奪來害人的。」秋嵐叫。

  「是啊!姓秋壯士救我出險的。天哪!我怎麼鬼迷了心,以為是秋雷救我的?」銀鳳姑娘尖叫。

  「小伙子,你能阻止許施主的朋友拆令弟的窩,卻無法阻止金神和獨角天魔拆他的骨。獨角天魔和青雲客,已從終南請來了終南狂客,這兩天便可趕來,有熱鬧可瞧了。青雲客有的是朋友,這次已從投入令弟手下的朋友中,知道他的妹妹林昭華主僕,已被秋雷殺死沉入洛河,意圖湮滅謀殺金四娘的罪行,他怎肯甘休?你好好準備了,準備替令弟收屍營葬。屆時我老道必到,絕不會忘記替令弟做三天法事超度他。哈哈哈哈!」

  在長笑聲中,老鼠似的鑽入人叢中走了。

  秋嵐心中暗暗叫苦,向琬君急聲道:「琬君妹,你暫和喬姑娘做伴,我得先走一步,請相信我的修為。」向許中州道:「老前輩一言九鼎,幸勿食言。」

  聲落,他已人化狂風,向東急掠,從人頭攢動的上空飛越,去如電射星飛。

  「嵐哥……」琬君狂叫,拔腿便追。

  「琬君姐,讓他去罷,他一個人方便些。」喬天香搶近挽住她輕喚。

  琬君掙扎著尖叫道:「天香抹,你不知道哪!他會……天哪!他弟弟虎狼成性,心腸惡毒,已經下手殺了他一次,會來第二次的,他……」

  「琬君姐,你說什麼?」天香大驚地悶。

  「在龍門西山嵐哥為了救我,他那人性已失的弟弟竟然揮劍殺他,那情景令人恐怖難忘,差點兒嚇破我的膽。你想想,他再去找……天哪!我……我如何是好?」

  許中州低下頭,無限蒼涼地說:「孩子,我們只好盡人事了。目下是八月十三,咱們先至少林商議大計,務必在八月十五日赴到許州近郊待機,但遵守秋壯士的諾言不至七柳灣。八月十八日如不見小兒出莊,姑娘只好隨老朽的朋友進襲飛龍莊了。願上天保佑秋壯士平安,毋令我許中州含恨九泉。」說完,老淚縱橫。

  「天哪!」人叢中發出一聲尖叫,銀鳳搖晃著倒下了。

  「我矮子先走一步。中老,許州見。請保護孟姑娘的安全,請不要拒絕回頭的浪子。」矮方朔一面說,一面走了。

  ***

  秋嵐動身時,已是未牌末,昏昏沉沉拼命奔跑,奔上軒轅嶺。他冷靜下來了,路上的行人全用奇異的目光盯著他,有些人乾脆叫他瘋子,他不得不放緩腳程。入暮時分,他在登封落了店。大病初癒,加上午間的刺激,令他無法再往下趕,再趕使得躺下啦!

  矮方朔以為他必定星夜兼程,也連夜往下趕,趕過了頭,卻不知他在登封落了店,等到發覺不對,已錯過了宿頭。

  死蛇張三傳出的信息,早已傳抵七柳灣,恰好飛龍莊主前往許州拜望知州大人,直至晚上二更天方行回莊,得到信息不由狂怒,當堂踢死了內堂三名家僕,怪他們不立即至衙門稟告。

  三更正,大群人馬飛騎西行,黎明時分到了均州進食。沿途,大屯福祥麵店和登封的急報陸續傳來,秋嵐的消息始終通暢無阻地流水般傳到。

  許中州的人已轉往少林,令秋雷大為放心。但聽說帶走了琬君,他感到悵然,若有所失。對綠鳳大難不死的事他後悔不迭。

  均州,是開封府屬下四州中最小的一州,只轄了一個山多田少的密縣。但州本身相當富裕。地當潁河河谷的下游,沃野無涯,而且是本府最佳的鋼鐵出產地,鐵母山和礦山兩處礦場,規模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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