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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旁觀的人紛紛後退,街兩端水洩不通,街心現出一段十丈長的空間,街闊近四丈,正好動手呢。

  秋嵐淡淡一笑,從容執晚輩禮獻劍,說:「前輩請指教,晚輩得罪了。」說完,挺劍迫進。

  冷面如來向身側的許中州惑然地說:「許施主,不對,這人與在奉先寺後山威風八面桀驁不群的神情完全不同,像是脫胎換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看這人絕不會是狂妄囂張之徒,難道傳聞有訛?」許中州也鎖著白眉,雙目困惑地說。

  街心中,雙方迫近了。鬥劍,用不著找偏門,因此用不著繞走,面對面迫近。

  六指童彬心中有點虛,盛名之下無虛士,他確是有點凜然,只憑一股不平之氣挺身而鬥,但在對方沉靜從容的神態下,他感到威脅愈來愈大,神色有點不自然了。

  「錚錚!錚!」秋嵐虛攻三劍,迫進了三步,雙劍的輕震中,誰也不想在開始時妄進,小接觸先較量運劍的內力。

  「吠!」六指童彬沉喝,反應了,「靈舌吐信」,「飛星逐月」,再迫近來一記「白虹貫日」全是進招手勢。

  秋嵐從容揮劍,手中劍矯若游龍,閃縮間幻化道道虹影,進退輕靈瀟灑,赫然名家身手,點、撇、挑、絞,飄逸出塵,只有腕部美妙地旋動,直退直進,著著壓迫對方只能從正面進攻,搶制機先限制對方不許有迴旋躲避的餘地,若無其事地化解了三招八劍,也回敬了五劍之多,又迫進了五步,臉上始終泛著瀟灑的笑容。

  「錚錚!嘎!」觸劍與錯劍的響聲震耳,四周人聲已絕,聽來出奇地刺耳,令人聞之汗毛直豎,手心淌汗。

  激鬥中,響起秋嵐的一聲清叱:「站住!」

  「吱嘎」兩聲怪響,六指童彬的長劍脫手而飛,化為長虹飛出三丈外,「噹瑯瑯」一連串暴響,掉落在酒棚子的前面石階上,響聲震耳。

  六指童彬兩手空空,僵在那兒張口給舌。秋嵐的劍尖點在他的胸口上,他怎敢不站住?

  「承讓,前輩可以走了。」秋嵐微笑著說,撤劍後退。

  「阿彌陀佛!」降龍大師唸著佛號,緩緩舉步出場。

  「刀劍無眼,大師可否願與晚輩較量拳腳?」秋嵐笑問。

  降龍大師將禪杖插入地中近尺,走近合掌躬身道:「老衲敢不如命?悉從施主卓裁。」

  秋嵐植劍於地,上前行禮道:「晚輩放肆了,請。」

  「施主請!」

  秋嵐進步探掌,左掌平胸反削,突又翻腕迎面就是一記陰掌,反拍老和尚的臉門,走中宮搶攻,氣吞河嶽。

  降龍僧唸了一聲佛號,左盤手拔出,退了一步。接著一聲沉叱,少林絕學降龍伏虎掌發似奔雷,暗勁如山的渾雄掌招排山倒海似的向秋嵐攻去。

  四條鐵臂如同金蛇亂舞,掌風排氣聲恍若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腳下兔起鶻落旋動如風,只片刻間便換了兩次照面。生死關頭將至。

  激鬥中,響起許中州的情急叱喝:「小心崩雲三式。」

  叫聲剛出,秋嵐的崩雲三式已經先發,絕招「雲騰」出手,左手「噗」一聲格開降龍僧迎頭拍下的一記重掌,身軀兇猛地撞入老和尚的懷中。左掌乘勢壓入,扭身上步右肘疾吐,有點像「鳳凰展翼」,但卻是斜身楔入的。

  老和尚在雙方掌肘接觸中,已知對方內力修為超塵拔俗,碰上駭人聽聞的高手了,聽許中州一叫,只好臨危拼命,菩提掌用上了。

  「噗!」力可擊石如粉的擊力,拍中秋嵐撞來的右肘尖上方,但相距太近,只能用五成勁。

  秋嵐恍如未覺,雲騰第一式的第二次變化已經發出了。左手「崩」開對方的右掌,再反「勒」住了對方的右上臂防止反擊,「擊」散對方兇猛無比的菩提掌力,「撞」中了老和尚的心坎穴。

  「晚輩得罪了!」秋嵐說,收勢退回原地。

  降龍大師踉蹌退後五步,馬步虛浮,臉色大變,一手掩按住胸口,右手不住發抖,虛脫地說道:「老衲學藝不精,多謝施主手下留情。」說完,單掌行禮,拔出禪杖巍顫顫地轉身歸隊,步履出奇地沉重。

  冷面如來虎跳而出,大叫道:「施主既不屑傷人,老衲請問,可否硬接老衲三鏟?」

  秋嵐向老和尚的一百二十斤大方便鏟瞥了一眼,說:「願與大師徒手搏鏟。若是硬接,晚輩並無自信,但不離腳下三尺為限,大師同意麼?」

  冷面如來大怒,徒手搏鏟,豈不太瞧不起人麼?但他畢竟修養到家,怒火徐消,合掌道:「恭敬不如從命,老衲沾光了。」

  秋嵐在原地畫了一個三尺圓徑的圈子,拉開馬步說:「大師請指教。」

  「得罪了!」冷面如來叫,首先來一記「泰山壓頂」,如同天雷下擊,泰山下崩,力道萬鈞。

  鏟來勢太快,秋嵐用上了絕學,上身左扭,右手全力從上面向左下方猛抓,手一觸鏟緣,身軀下挫,手下用了九成勁,以萬鈞力道壓下的巨鏟,竟被他推偏尺餘,「嘭」一聲大震,兇猛絕倫地斜拍在左方三尺的地面上,切入地中尺餘再向外跳,泥土被挑射出三丈外。

  「下一記是『橫掃千軍』。」秋嵐低喝。

  果然不錯,冷面如來腳下稍亂,右腿邁出,一聲沉喝中,順勢掃出一招「橫掃千軍」。

  秋嵐身形下挫,但只挫了一半,虎目緊捉住對方的眼神。

  冷面如來上當了,他認為秋嵐已知道招路,只消伏地或用鐵板橋身法,便可輕易避過一招啦,所以他當機立斷,掃出時上身後移,雙手帶收,招只發一半,鏟已從圈子旁帶回,急變「毒龍出洞」,第五鏟突發。

  豈知秋嵐鬼精靈,根本沒被第二鏟所誘,正好長身扭腰,讓鏟頭在間不容髮中擦過身左。猿臂一抄,閃電似的挾住了鏟桿。

  挾住了鏟,冷面如來不可能收回了,鏟的踏背被秋嵐的臂和背所抵住,除非力道比秋嵐大,不然他只好棄鏟服輸。他不服氣,立地生根雙臂運起千斤神力,要將秋嵐拉出圈外。

  秋嵐怎能讓他拔鏟?右手火速搭上了鏟桿,左掌一翻,也反握住鏟桿,拉開子午樁。他成了鐵鑄的萬斤鐵人。

  鏟桿是鴨卵粗的水磨渾鐵所造,似乎被兩人拉長了些。冷面如來的腳下,堅硬的泥土在碎裂下陷。

  福祥麵舖店門外面站了不少人,掌鍋的伙計突然捧了一隻熱湯滾滾的鼎鍋,飛躍出廚、不等雙腳落地,全力向秋嵐摜去,熱湯像暴雨。

  街西是許中州一群人,街東有琬君,但街兩側只有看熱鬧的鎮民,掌鍋伙計在中間下手,誰也搶救不了。

  「好傢伙!該死!」是矮老兒的聲音。他就在對面,掌鍋伙計躍出。他已發覺不對,抓起酒棚子的案板凌空飛躍,從秋嵐兩人的頭頂飛越,案板像泰山般撞出,「砰」一聲擋住了鼎鍋,湯水也被擋住了。

  鼎鍋和熱湯回頭反射飛濺,掌鍋伙計也剛好落地,在一聲淒厲慘叫聲中,倒在地上狂滾。

  秋嵐以為許中州的朋友在搗鬼,想乘比拼內力的生死關頭暗算他,不由勃然大怒,雙手一拉便將冷面如來拉近身前,抽出右手便待一掌劈下。

  「秋嵐老弟,手下留情。」叫聲如乍雷,壓下了四周的叫嚷聲。

  有人叫出他的名字,秋嵐不得不手下留情,但掌已發出,搭在冷面如來的頸旁大拇指頂在和尚的咽喉上,隨時可制使冷面如來。

  街西到了大批駿馬,一群老小擠近許中州的身旁,領先的人是笑彌勒,其次是笑孟嘗喬文忠,後面有銀鳳母女,喬天香姐弟,還有不少後到的人。

  叫的人是笑彌勒,他和天香姐弟急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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