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絕代梟雄 | 上頁 下頁
一七七


  同樣地,琬君的心扉,早已為他悄然而開,愛情在他們之間發出了共鳴,與他們同在。

  練了半個時辰的寂滅術和璞玉歸真奇學,他到了屋外畝大的院子。東方剛現魚肚白,黎明前的陣黑已逝,晨風微凜,寒露沾衣。他仰天吸入一口氣,誠意正心拉開馬步練崩雲三式。大病初癒,他感到手腳有點生硬。

  連演五次,他感到幽香入鼻,姑娘一襲白衣,俏生生地出現在身旁,纖手中端了一碗熱騰騰的參湯,盈盈淺笑,柔聲道:「嵐哥,該歇息了,別忘了你是我的病人啊!未得允許,你怎麼跑出來走動了?」

  秋嵐收了勢,道:「憋了二十來天,髀肉復生,筋骨都生鏽了,再不活動活動便朽啦!晨露傷人,琬妹,進去吧。」

  他接過碗,感激地說:「謝謝你,你比我還早哩!這些天來,琬妹,苦了你了。」

  「唷!嵐哥,別急了,這些天我伺候你,是有代價的。」她笑,笑得很爽朗。

  「代價?什麼代價?」他惑然問,一面挽著她往裏走。

  「你好意思不將無定劍法教給我?可不能告訴奶奶啊。」

  他笑,一口喝掉參湯,說:「你作怪,不會磨著奶奶教麼?」

  「不!奶奶說,你高明,已獲劍法神髓……」

  「別聽奶奶抬我。」他謙虛地答。

  「真的,奶奶說你擊敗了金神,心中未存傷人之念,不然金神準有好看。而奶奶卻幾乎傷在老兇魔的劍下。不管,你不教我,我給你沒完。」她向他撒嬌,透著萬分的親熱。

  他點頭,笑道:「你錯了,不是奶奶劍術不行,而是內力差了一兩分。我有寂滅術相助,璞玉歸真奇功可練成至精至純而已。放心,我想,返回東海之後,我將寂滅術也一併教給你,略謝賢妹辛勞,怎樣?」

  「嘻!嵐哥,一言為定,我高興死啦!哦!你可別笑我太過功利哪!」

  「愚兄怎敢?」兩人已在廳中坐了,他又說:「琬妹,等會兒我和奶奶說,我得走一趟許州,無論如何,我得盡其在我,再勸弟弟一次;他如果不聽,我只好放手不管了。」

  琬君凝視著他,神色肅穆地說:「嵐哥,奶奶早已安排好了。」

  「怎樣?」

  「奶奶必須及早趕回東海迎接爺爺,要你我兩人暫留洛陽,等奶奶和爺爺趕來對付金神和他的一群爪牙。」

  秋嵐搖頭,道:「要等,我們到許州去等。我想明日便啟程。只是,琬妹和我同走,會不會不方便?」

  「你不要我做伴?」她幽怨地問。

  「不!賢妹別誤會,有賢妹相伴,愚兄求之不得呢。」

  「只是,你可不可以多養息幾天呢?」

  「不必了,我這人除了砍掉腦袋,死不了的,任何苦難也奈何不了我。」

  「嘻嘻!哦!我忘了你躺了二十來天的事了,把人家的膽子也幾乎嚇破了哩!」姑娘挖苦他,接著發覺失言,羞笑著小鹿般竄入內堂去了。

  次日一早,秋嵐穿一襲乾淨的直裰,青帕包頭,背了一個小包裹,拄著一根棗木棍。姑娘內穿白勁裝,外罩青布素衫裙,背帕包著頭上的三丫髻,像煞一個如花似玉的小村姑。兩人站在一塊兒,像煞一雙郎才女貌的小夫妻。

  老太婆也是一身村婦裝束,帶著挽了包裹的僕婦,親送一雙小兒女南下,自己方踏上八節灘的渡船,取道南京所轄的徐州至淮安府下東海。她深信秋嵐天下大可去得,所以十分放心地走了。

  秋嵐和姑娘跑著曉風晨露走上征途,兩人情投意合,談談笑笑頗不寂寞。

  從河南府到許州,全程二百三十里,從香山南行,只三百里多點兒。論腳程,真要趕一天便可到達。但他們是村夫打扮,怎可驚世駭俗趕路?乖乖地按三日行程從容躦行,第一天預定到達登封投宿。

  午間,到了軒轅嶺下,剛好五十里。嶺下有一座小村,叫做大屯。這是河南府至登封的中途站。官道蜿蜒上行,至半途便可看到遠處的軒轅關。天下承平,軒轅關駐守的官軍不多,也沒設置巡檢司,出入關隘極為方便。

  飛龍莊的傳報站,不設在軒轅關,而設在大屯鎮。主其事的人,歸登封的大響鞭盛明管轄,居然派了一個老江湖花和尚鮑堤在這兒主持,開設了一座福祥面店作為掩護。花和尚鮑堤絕不是佛門弟子,而是登封城的遊神,只因為他年方三十便禿了頭,生得頭大腹圓,毛胸上刺了幾朵,象徵富貴榮華的芙蓉花,不到下雪天不穿上衣,所以叫他做花和尚。

  這傢伙祖籍是登封,但在外混了十來年,在登封只耽了三年左右,是當地的討厭人物。登封是武林北斗的少林寺所在地,十來歲的娃娃也會三兩手絕活,在這兒做遊神土地,沒有幾手真才實學還行?俗話說:好漢怕賴漢,賴漢怕死漢;他花和尚能賴敢拼命,照樣可以在登封城做遊神土地賴飯。

  福祥面店原有的店掌櫃叫死蛇張三,月前由花和尚出資擴充門面,店面加大了。掛在門口的酒旗兒桿子上,刻了一條只有內行人才能分辨的飛龍。簡簡單單聊聊幾筆,不倫不類,但確是飛龍信記。

  秋嵐像個光眼瞎子,而且又聾,對江湖動靜一無所悉,一無所知,帶著一個不問其他事的琬君姑娘,盲人瞎馬往龍潭虎穴闖。

  趕路的人,照例是吃三頓,午間太陽大,正是打尖的時光。打尖不僅住宿,吃頓飯休息個把時辰也可叫打尖。兩人不偏不倚,一頭鑽進了福祥麵舖。

  面店裏客人不多。十二副座頭只有八副有人。鄉村小店,鍋灶照例是設在櫃檯前面向街一面,三名大師傅沒事忙,鏟瓢搓得叮噹響。小二哥看到客人上門,掀起簾子直著嗓子叫:「客官請往裏面坐,辛苦辛苦。」

  櫃檯內的大木椅上,虎地站起一個赤看上身胸被刺花的大塊頭,他就是掌櫃的花和尚。

  花和尚雙目彪圓,吃驚地一蹦而起,剛想說話,一旁的二掌櫃死蛇張三,懶洋洋地照他的屁股就是一腿。

  「你……」他莫名其妙地叫,要冒火啦!

  二掌櫃直待秋嵐被小二領走,方附耳說:「死人,你以為飛龍莊主會穿得這般襤褸?告訴你那話兒來了。」

  花和尚倒抽一口涼氣,也低聲問:「你是說。姓山的來了?」

  飛龍秋雷虎狼成性,他不敢將哥哥的真名說出,只傳信各地要他們留意一個與他相貌相同的姓山的人,只許活擒,見則必須飛騎急報。

  「要不信,咱們賭十兩紋銀,如何?」死蛇懶洋洋地問。

  「你小子詭計多端,不和你賭,十兩紋銀大爺我可以快活兩天。你溜到後面放馬,我招呼他們。」

  死蛇哼了一聲,伸個懶腰說:「和尚,你這長相不雅觀,少前往獻寶,免得露馬腳。沉著點兒,叫小二弄一壺藏龍臥虎酒便成。我去放馬。小心了,別讓熟鴨子飛了,他們是咱們的財神爺,賞金五百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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