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絕代梟雄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允老心中暗急,對方不喝茶,他無法強迫對方喝,免得露出馬腳。秋嵐要走,他怎能不急?他必須將秋嵐留住,爭取時間,讓在奉先寺的少主人姐弟從容脫身。

  他放下活計,笑道:「世間事不可認真,真真假假用不著追究,追究下去就沒意思了。客官既然前來游龍門,小老兒願為嚮導。」他向不遠處的一座寺底一指,又道:「那就是以產千瓣白牡丹和千葉緋丹的潛溪寺,目下花期將盡,但仍可一觀。請隨我來。

  「反正目下無事,天色早著哩!早聽說潛溪寺的牡丹名聞天下,何不前往一遊?」

  他點點頭,笑謝道:「有勞老丈了,不耽誤老丈的活計麼!」

  允老呵呵笑,說:「小老兒結麻鞋,只為打發日子而已,怎說耽誤?客官且稍待,小老兒先返家交代內人一聲。」

  允老的住處,就在不遠處的村舍中。秋嵐看了綠丹茶一眼,最後仍然不喝,喝了葫蘆中的兩口酒,等待老人到來。兩個盯梢的大漢,早已先走了。

  先前衝撞秋嵐的馬車,狂風似的奔向龍門鎮,煙塵滾滾,不片刻便接近了鎮口。

  路旁一座農舍中,突然竄出三個青衣大漢。一名大漢叫:「停下!當家的有手諭交下。」

  馬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停下了。車門倏開,掠出渾身綠的綠鳳孟娥。

  「誰把守在這兒?」她問。

  「羅山主興邦。」大漢躬身答。

  「領路。」

  「是。請隨我來。」

  她隨著大漢踏入農舍的大門,有點訝然,大廳中,八名大漢分坐兩側,八仙桌上首,三名花甲老人神色肅穆,離座迎出。中間老人長了一張三角臉,留著花白出羊鬍,穿一襲灰袍,腰帶上繫了一把藍鞘的狹長單刀。

  「有事麼?羅山主。」她皺著柳眉問。

  羅山主伸手請綠鳳落座,沉重地說:「當家的用飛鴿傳書,著老朽轉告姑娘,咱們在這兒已等兩天兩夜,好不容易方將飛龍等到,姑娘千萬不可在這緊要關頭離開。」

  「誰離開啦?當家的簡直多心。」綠鳳不悅地說。

  「當家的已發現姑娘駕車北行,所以將書傳來……」

  「是叫你攔住我麼?笑話!預定動手之處在鎮中,等飛龍與喬家拼個兩敗俱傷之後,再出面大舉圍攻,目下不是動手的時候,難道不許……」

  「孟姑娘,當家的並無他意,只想請姑娘以大局為重,如果讓飛龍發覺咱們的圖謀,豈不前功盡棄?當家的與青雲客與及獨角天魔前輩正在奉先寺附近坐鎮,飛龍既已入山,機會稍縱即逝,當家的不會坐失良機在鎮中動手的。姑娘目下轉回,尚可趕及。」

  「真的?」綠鳳急問。

  「極有可能,老朽奉命即將動身,尾隨飛龍候令動手。」

  「好,我隨你們一同啟程。」綠鳳斷然地答。

  秋嵐隨允老走向潛溪寺,到了寺門,他無意中轉頭下望,令他心中一懍。

  先前在茶亭歇腳的兩個大漢,在官道南首一座柳林中止步,正扭頭向他這面舉目遙望。

  遠遠地,龍門鎮方向的鎮口官道旁,先前衝撞他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道旁,車把式不在車上,隱約可見車旁有人影,相距太遠,但他仍可看出有人在車旁向這兒瞧。

  正在思索中,一點細小的黑影突然從車旁的農舍中掠起,向這面飛來,迅疾無比。

  「客官,潛溪寺到了,進了廟門……咦!」允老在招呼秋嵐,突覺身後毫無反應,扭頭一看,看到秋嵐迷惑地抬頭凝望,話突然止住了,站住了。他已發覺秋嵐所凝望的物體,眼中也湧起驚訝的神色。

  黑影飛近了,赫然是一隻灰鴿,越過寺頂,隱沒在南面的林影中。

  「是信鴿。」秋嵐喃喃地說。

  「這一帶鷂鷹很多,誰敢放信鴿?」允老也自言自語。

  秋嵐盯了遠處的馬車一眼,心中忖道:「事出有因,剛才馬車中的人,定然是沖著弟弟而來。他們已盯住我了,八成兒是龍形劍在這一帶搗鬼,我得設法擺脫他們;這老傢伙可能也是龍形劍的黨羽。」但他不動聲色,舉步向寺門走去,一面泰然地說:「老丈,夏末賞牡丹,太晚了哩!」說話間,兩人跨入寺門,接待他們的,是兩個寶相莊嚴的老和尚。

  ***

  許久許久,允老慌張地奔下官道,向急急迎來的兩名大漢氣急敗壞地說:「糟!飛龍失蹤,不見了。」

  寺內原有三五遊客,這時也有一名中年人飛奔而出,向龍門鎮飛奔。不久,綠鳳的馬車急急地駛來,羅山主一行十人,也如飛趕到。

  飛龍失了蹤,忙壞了喬家和龍形劍的人。

  不久,山深處飛起一支奇怪的旗花,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出一叢流星,山林各處胡哨此起彼落了。

  秋嵐擺脫了允老,從後寺入山,展開絕頂輕功,不管山高林密,向西南方高翻山越嶺走了。

  鬼使神差,他無意中東飄西掠,卻接近了奉先寺後的山野,距白夫人藏身之處已是不遠,只隔了一座山頭。高空旗花他看到了,腳下有意無意間走向旗花升起的地方,他似乎想看看放旗花的人有何用意。

  旗花是龍形劍的人所施放,那是指示飛龍秋雷行蹤的信號。

  ***

  秋雷在山區中狂搜緋衣三娘,沒發現緋衣三娘的蹤跡,卻發現了雙無常。剛登上一座峰頭,便看到雙無常在南面另一座山頭的底部,正向山頭狂奔。

  他有點失望,但總算找到人了,雙無常曾參與玄真觀大會,怎可讓他兩人脫身?不加思索,他全力急迫。

  對面的山脊上,近山窪處有幾座農舍,他看到雙無常正向農舍方向攀升,人影在樹隙中若隱若現,但不妨礙視力,不怕雙無常逃出視界外。

  雙無常的輕功,比秋雷相差太遠,這時已氣喘吁吁,爬山爬得相當吃力。

  上了第一段山坡,黑無常不經意地扭頭往後看,突感腳下一虛,幾乎蹦倒,驚惶地低叫:「糟!飛龍追來了。」

  白無常吃驚地回顧,臉色大變,說:「快!先通知大煞岑老弟,叫他放旗花通知當家的準備了。」

  黑無常向上面的農舍急奔,一面大叫:「岑老大,放旗花。」

  下面共有五棟農舍,中間的一棟木門倏開,奔出赤煞二兇的大煞岑去非,還有三名花甲悍賊和五個壯年大漢。

  「什麼事?」大煞急問。

  「飛龍小輩追來了,快!」下面的黑無常急叫。

  旗花剛在半空爆散,奉先寺附近便響起淒厲的胡哨聲。

  一個裹在深紫色披風內的人影,帶著一個黑衣大漢,剛好從山脊的另一面走上山脊,大踏步到了農舍前的斜坡,毫不理睬中間農舍前的大煞,逕自穿過眾賊立身的草坪,向最北一棟農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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