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虎踞龍蟠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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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上去看看。」三叔說,一抖韁,雙腿一夾,健馬急馳而上。 近了,可看到黑衣騎士露出肩上的劍靶,雲頭上的劍穗迎風輕拂,是殺人傢伙。 三叔臉色一變,他看清了黑衣騎士的頭部,黑頭罩掩去本來面目,只留出眼部的兩個洞,朦朧中,顯得鬼氣沖天,陰森可怖。 不祥的預感,緊壓住他的心,不自覺地打一冷戰,手本能地掛上馬鞭,本能地挪挪佩刀的刀靶,座騎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了,硬著頭皮叫:「朋友,早,借路。」 黑衣騎士渾如未覺,不言不動,似乎不是活人,似乎是來自陰曹地府深處的鬼魂,露出的雙目似乎像狼眼般閃亮著邪光,神秘、陰森、莫測、詭異。 雙方漸近,三叔不死心地叫:「咱們是運麥種到太原災區的人,朋友掩去本來面目攔路……」 即使是最濫的土匪,也不會打麥麥種至災區的人的主意,所以三叔首先亮出身分。 先入為主,以為對方戴頭罩掩去本來面目,定是劫路的好漢,說出所運的貨物以免麻煩。 這一帶沒有太行山的強盜活動,想必是部分流竄的匪徒。 話未完,突變已生,黑衣騎士一聲長嘯,座騎以全速疾衝而下,勢如山崩。 「鏘……」劍出鞘清鳴霧耳。 三叔大駭,拔刀叫:「且慢……」 下面不遠處跟上的強侄已看出不對,跳下座騎拔刀奔上叫:「下馬應戰……」 側方的密林中傳出一聲悅耳的嬌笑,樹上撲下一個人來,疾逾鷹隼,凌空下獲勢如雷霆,劍虹下擊迅若驚電。 強侄後面的同伴,在強侄下馬時同時躍下馬背,發出一聲警嘯知會下面的人,同時一挺竹節鞭瘋狂上衝。 說來話長,其實這些變故幾如在同一瞬間發生,猝然發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已沒有任何餘暇說明白講道理,除了拚命別無商量。 「錚!」刀劍接觸,爆出無數火星。 「砰!」三叔墜馬。 黑衣騎士也滑下馬來,左手一抖,寒芒破空而飛。 三叔著地便向側跳,躲避對方的追襲,沒料到對方並未追殺,卻用暗器悄然襲擊,那能躲開? 只感到腹背一震,渾身力道驟然消失。 黑衣騎士一閃即至,利劍無情地貫入他的胸口。 同一瞬間,強侄的同伴到了強侄的身後,接住了凌空下撲的黑影,讓強侄向上衝支援三叔。 「錚!」竹節鞭架住了刺向強侄背部的劍。 黑影並未被震飛,反而急速下落,香風入鼻,掌從劍、鞭各向外張所露出的空隙中探入,「噗」一聲拍中對方天靈蓋,一聲嬌笑,重新向強侄的背影猛撲。 強侄距三叔尚有兩丈左右,已來不及救應了,大吼一聲,單刀脫手飛擲。 黑衣人拔劍一拂,三叔的屍體倒了,「錚」一聲半分不差擊飛了強侄擲來的單刀,叫道:「不留活口!」 追來的嬌小黑影向前飛掠,劍尖下沉,「喀」一聲削傷了志強的左腳,左小腿裂了一條大縫。 這時,下面的殺聲震耳,兵刃交鳴聲令人聞之心膽俱寒,顯然馱隊正受到無情的襲擊。 西面三里外,一個青衣人背著包裹,正大踏步東行,似乎聽到前面所發的殺聲,腳下一緊。 強侄左腳重傷,大叫一聲,摔倒向下滾。 嬌小的黑衣人一聲輕笑,趕上一劍劈下。 強侄下體一收,由側滾突變為背翻,幸運地避過剁向腰部的一劍。 這瞬間求生的本能令他抽出腰間掛著的馬鞭,不顧一切全力猛抽。死就死吧,能撈回一鞭死也甘心。 這一鞭他以全部精力擊出,誰也沒料到他在倒翻的劣勢能夠反擊。 矮小的黑衣人果然大意,想躲已力不從心,右大腿內側結結實實挨了一鞭,「哎!」一聲驚呼,失足摔倒。 強侄滾勢更急,恰好跌入一條山溝內,上面戴頭罩的黑衣人崩飛強侄擲來的刀,並未跟下,正在察看三叔的死活。 突聽到嬌小黑衣人的驚叫聲,趕忙急躍而至,伸手急扶嬌小的黑衣人,急問:「你怎麼了?」 嬌小黑衣人一手按住大腿,尖叫道:「被甚麼東西傷了,別管我,宰了他……」 「人呢?」 「跑了。他傷了腳,跑不遠的。」 強侄命不該絕,他並未逃走,匿伏在山溝內,草蓋住了溝面,曉色朦朧,林下本來就幽暗,正好冒險藏身。 腳傷了一條,想逃也力不從心。 戴頭罩的黑衣人吃了一驚,放下嬌小的同伴說:「糟!你怎麼大意?讓他逃掉豈不麻煩?你騎我的馬,我去追。二妹,能上馬麼?」 「別管我,快去追。」二妹急叫,挺身而起。 戴頭罩的黑衣人向林內追,林中幽暗視線不明,找一個人確是不易。猜想受傷的人,必定向下逃與馱隊會合,便急向下趕。 下面傳來一聲長嘯,然後死一般沉寂。 強侄痛得快昏厥了,但他竟能忍住痛,未發出呻吟聲,神智已有點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驀地,他清醒了,耳聽不遠處有人叫:「你是唯一活著的人麼?出來吧。」 他委實支持不住了,一陣頭暈,眼前發黑,失血過多那有力道爬上溝? 幸而他先前快要昏厥之前,用腰帶綑住了膝彎,小腿創口黑腫,不再流血,所以能保住一口元氣,虛口地叫:「我……我上不來……」 朝霞將消,紅日初升,天色已是大明。 草動處,他看到一張清秀健康的臉,一張生氣勃勃跳躍著青春氣息的臉,不由心中狂叫:「我得救了。」 年輕人跳下溝,將他拖上帶至路旁,關心地說:「你的腿再不上藥,連大腿也得切掉,甚至會死。忍著些,先喝口水,我替你上藥包紮。」 「謝謝你。」他無限感激地說。 年輕人穿一身青直裰,燈籠褲,抓地虎快靴,火速解下背上的包裹和脅下的大革囊與水葫蘆,先給他喝些水解渴,然後熟練地替他包紮創口。 大革囊中有不少膏丹丸散,褐紅色的藥末奇香撲鼻。先服下兩顆丹丸,保住心脈。 以一瓶暗黃色藥液洗創口時,痛得他齜牙裂嘴,但藥散敷上,只感清涼入體,痛楚漸消。 「兄臺,你的藥好靈。」他由衷地說。 「不錯,是很靈光,可惜配裝太貴,而且有幾味藥必須親自去找,坊間買不到。」年輕人一面包紮一面解說。 「小可姓柏名強小字誠,請問兄臺……」 「在下華堃,從潞安府來。柏兄,你們怎麼啦?」 柏誠長嘆一聲,慘然地說:「一言難盡,碰上了劫路的可怕高手。」 「劫路的?不會是太行山的匪徒吧?」 「太行山的匪徒,不會在這附近劫路。即使有,也不會搶劫運至災區救災的五穀種子。」 「你們是運種子到災區的?」華堃頗感意外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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