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虎踞龍蟠 | 上頁 下頁
八六


  陣勢一變,一聲劍吟,十八支長劍同時出鞘,十八人動作如一,不差分毫。

  在風雷聲中,陣勢以狂風暴雨似的聲勢對進,兩陣一合,但見劍光交織如網,漫天徹地沒有絲毫空際。

  人影旋舞如飛,劍鋒破風聲與門樓傳出的風雷聲相應和,聲勢更是驚人,遠在半里外,他仍可感到劍陣的壓力。

  他心中明白,對方是有意向他示威的。

  他雖然有點心驚,但四顧群峰,山崖處處,林木蔥蘢,終於心中大定,在這種地方,劍陣的威力大打折扣,他不會傻得跑到平原上與對方拚老命。

  對方派在城中的眼線,該已知道他擊潰了黑道群豪,擺出陣勢來示威,實力自然比黑福神那些亡命要堅強。

  看了大三才劍陣,論氣勢,的確比黑福神那些人強。

  但如論慓悍,這些人要差上一兩分,渾雄有餘,悍野不足。

  劍陣仍在演練,小徑上已失去周遊的蹤跡,他往山林中一鑽,便不再公然的在小徑上行走。

  此地距谷底白家,還有兩三里。

  左面的一處突出的山崖上,傳來了千里傳聲的叫聲,說:「四海游龍,你要到何時才罷手?」

  他在山林中掠走,乍起乍落逐段深入。

  山勢陡降,如果他不顧一切超越,那會花費不少工夫,長期的攀援,會損耗大量的體力他不得不降下谷底,沿小徑前行百十步。

  前面的梅林前,突然站起一個白袍中年人。

  接著,兩面每隔三步,便有一個同樣打扮的人現身,共有八名之外。

  然後,每個白袍人的身後,出現一位白衣白裙的女郎,雖然兩組男女年歲不一,但打扮是完全相同的。

  一聲劍鳴,十六把光芒閃爍的長劍同時出鞘。

  他在十步外屹立,大聲道:「在下周遊,要見白谷主。」

  沒有人回答他,十六支劍以他為中心形成一排劍網,十六雙飽含敵意的眼睛,全向他集中注視。

  那無形的殺氣,排山倒海似的向他湧來。

  「在下要見白谷主。」他再次發話。

  仍然沒有人理睬他,氣氛更緊。

  十六支劍同時隱隱龍吟,等候他向前闖。

  他的右手,按上了劍靶,慢慢地,拇指壓下了卡簧。

  「在下求見白谷主,請代為稟報。」他鎮定地說。

  兩翼的人,四人為一組,形成兩組方陣,阻止他往側方移動。

  沒有人去理會他,只聽到隱隱的劍吟聲,除了硬闖之外,別無他途,一聲劍鳴,他的劍出鞘。

  十六雙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劍向前徐伸,他莊嚴地邁出第一步。

  他的神色變了,變得莊嚴、冷酷、陰森,整個人籠罩在神秘莫測的氣氛中,森森劍氣湧發,無形的殺氣控制了對方心神。

  近了!

  前面的四支劍在等候著他,而且已經完成了進擊的準備,由抱劍的姿勢改變為前引的劍勢。

  雙方皆是以神御劍的高手,不接觸則已,接觸必將是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必將是生死立判的局面。

  近了!最隹的出劍時機終於到來。嘯聲入耳,從身後傳到。

  前面四支劍突然左右一分,讓出去路,殺機迅速消退。

  他呼出一口長氣,錚一聲擲劍入鞘,抱拳說:「謝謝!」

  他大踏步越過森立在身側的劍,目不旁視,神色自若,遠出十餘步外,他轉身回顧,目光威棱四射。

  先前在門樓上方,觀看演練劍陣的一對白衣老夫婦,正以輕靈飄周的身法,腳下那行雲流水冉冉而來。

  身後,十六名白色男女已經失了蹤。

  白衣老人到了,笑笑說:「你這小子,比老夫當年更狂更大膽。」

  他欠身抱拳施禮,道:「老前輩定然是白谷主了。晚輩周遊,冒昧闖谷,事非得已,請海涵。」

  「你能找到這裏,證明你的膽氣和智慧皆超人一等。跟我來,你是本谷近些年來的佳客之一,雖則你並不受到十分歡迎。」

  老太婆走近他,笑容慈祥而喜悅,打量著他微笑著說:「放心啦!我這老伴言不由衷,你既然來了,就是本谷最受歡迎的佳客,要不你也進不了谷。

  「雖則你的武藝很了不起,但恐怕在山上你就很難下來。你是昨晚趕到的,在谷口的山上偵查了半天,對不對?」

  內谷別有怪石嶙峋,有土的地方皆栽了果樹,有屋的地方就有奇花異草,十餘座散落同處的獨院是宅院,每一家皆花木扶疏,像是畫中勝境,亭閣參差秀逸清雅,荷池花榭令耳目一新。

  進入一座大院,他愣住了。

  兩旁的花圃異香撲鼻,小亭中有不少男女小孩好奇地向他指指點點嬉笑。

  花徑前面大廳的廊上,站著曾在興隆酒肆見過面的英偉中年人、喬夫人姐妹、喬姑娘姐弟、怪老人。

  「這小子真的找來了!」怪老人搖頭說:「你們打賭他絕不會知道往這裏來,他卻像鬼似的出現了。我已警告過你們,惹了他會有麻煩,果然不錯吧!」

  「享多年清福,招來一些麻煩,也是生活中的情趣。」白袍老人舉步登階:「玉壺天,你不也是不甘寂寞,跑出來證明筋骨不老,自找麻煩嗎?」

  周遊心中一震,多看了怪老人兩眼。

  一甲子以前,五位身懷絕技的男女,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捲入他們情愛糾纏的許多武林高手,被整得昏頭轉向,叫苦連天。

  因此,鬧得最兇的那四個人,被稱為宇內四魔,雖則他們並不是真的無惡不作的兇魔惡煞。

  四個人是:風雨雲雷白雲深、雲裳奼女喬雲裳、花魔華玉、凌霄玉燕周華容。

  白雲深鍾情喬雲裳,華玉則窮追周華容,所以,江湖上的朋友便編出一句諺言:雲想衣裳花想容。

  另一位姓范,范丹心,好酒如命,自號玉壺天!為了易於記憶,江湖朋友也編了一句話:一片丹心在玉壺。

  這位范丹心專與宇內四魔搗蛋!也與四魔頗有交情。

  周遊搖搖頭苦笑,原來這個怪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玉壺天,難怪在興隆酒肆把酒當水喝,一口一壺。

  上了階,他向喜悅地靠過來的喬姑娘長嘆一聲說:「我真沒想到,你真的牽涉到這件事來,為什麼呢?你們家真的需要那些滿是鮮血的珍寶嗎?」

  「小伙子,進去再說!」白袍老人含笑拉他入廳,淡淡地說:「我們家如果真需要那些珍寶,就不會至今仍然未動那六個背蘿,迄今為止,我們還不知道那裏面到底有些什麼珍寶呢!」

  周遊心中一寬,心頭的大石落地。

  他總算知道了,這些人對他並無惡意。在大廳落座,僕人獻上香茗。

  白袍老人拖了周遊在旁並坐,先不替眾人引見,笑說:「你在五里坡不逞匹夫之勇,很難得。

  「從你懲治那些人的手法中,我知道你的底細了。說啦!你姓華,不姓周,你祖母姓周,對不對?你們住在邯鄲的小屯對不對?」

  「老前輩……」

  「我與你祖父神交已久,可惜一直無緣與他攀交。」

  「晚輩華堃。」

  「那就對了。老朽姓白,那是我的老伴喬雲裳。純純丫頭當然不姓喬,她是我的孫女。孫兒文英,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謝謝你在魔掌下救了他。」

  周遊大吃了一驚,姓白,老太婆是雲裳伴女喬雲裳,在他面前的一對老夫婦,他應該不陌生。

  「令祖近況如何?他隱世也有二十年了吧?」白雲深感慨地問:「少年子弟江湖老,咱們那一輩的人,能享天年的高手好像不太多,令祖與我都是幸運的人。」

  「家祖與家祖慈朗健如昔。」周遊恭敬地說:「有詩酒狂儒與入雲龍幾位老爺爺在一起隱修,頗不寂寞。白爺爺,有關……」

  「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白雲深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急,我會成全你的。那批珍寶的被劫經過,可以說完全被你料中了。

  「總之,黑道群魔在漢中安排的事,全被老朽查得一清二楚,因此當天由小媳與小女幾個人,在該處候機行事。

  「下手劫寶的共有九個人,而能及時追逐的只有兩位護送的高手,昂宿便是其中之一,不幸兩人都被殺死了。

  「賊人得手後東奔,被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全部消滅。你很了不起,竟然連埋屍之地也被你查出來了。」

  「如果他們知道你老人家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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