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虎踞龍蟠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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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牌上手陰陰一笑,心中興奮得狂跳,天牌加么六,天七九,點子中最大的牌。第二手更妙,一對和牌。毫無疑問的,天七先攻,穩贏不輸。 天門亮牌了:屏風一對,吃定了天七九。 歪嘴柳七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歪在一邊的嘴在發抖。已經輸掉一半了,老天爺保佑,第二手……老天爺不保佑他,天門亮出第二手是一對地牌,吃定了一對和牌。 歪嘴柳七門前清。按理,他已經下莊了。 「你不能走。」他神經質的大叫。 「老兄,你已經沒有什麼好下注了。」小伙子泰然地說,笑得邪門:「你這一身衣褲,不值半文錢。」 「我給你賭手指頭。」歪嘴柳七真瘋了,伸出左手的食指:「一個指頭十兩銀子。」 「我的指頭已經夠了。」小伙子說,開始收拾金銀:「多幾個豈不成了怪物?」 「命你賭不賭?」歪嘴柳七突然大叫,聲如狼嗥。 「你的命,算多少銀子?」小伙子不甘示弱反問。 「二百兩。」 「開玩笑,老兄,買一個漂亮的大閨女,也要不了一百兩銀子。」小伙子嘲弄地說:「你看你能值一百兩嗎?」 「一百兩就一百兩。」 「你真要賭?」小伙子沉聲問,不笑了。 「真要賭。」歪嘴柳七擺出了潑皮態度。 小伙子放下十錠銀子,將其餘的收好,伸手說:「好,一言為定,我摸牌了。」 摸回兩張牌,歪嘴柳七的情緒穩下來了:梅花一對。 第二手兩張,真他娘的見了鬼啦,一張長牌,一張板凳,加起來是癟十。如果他拆開,那是一點九點毫不管用。 小伙子的第一副牌開出來了,么四五點,加么六七點,七五一十二,剛好吃掉他的癟十而有餘。 如果柳七想冒險,把梅花拆開,第一手仍然是輸,一點對兩點。他不想冒險,希望梅花一對能保住老本拚成和局。 後手牌開出來了,小伙子是一對人牌,吃梅花綽綽有餘。每一手牌都各高兩級,歪嘴柳七輸掉了老命。 命輸了可不是好玩的,不好玩就必須溜之大吉,反正小伙子好像不是漢中人,豈奈得他何? 剛想鑽出人叢,突覺衣領被人拉住了,本能地扭身出手格撥,甚至要出拳反擊。 晚了一步,脖子上像是扣上了一把巨大的鐵鉗,夾得他一身發僵,不由自主伸手狂叫:「哎……哎啊……」 「你想逃走?給我跪下。」小伙子大聲說:「輸不起就不要賭,賭了就服輸。現在你這條命是我的,今晚你就得跟我走。明天,我帶你上衙門,今後我要你死,你就別想活。」 「放手!放……手……」歪嘴柳七跪下狂叫,他不敢不跪,脖子上的扣力和壓力沉重如山,不跪不行。 「真是自作自受。」有人在旁搖頭嘆息。 「柳七,你就認了命吧,今天你們的賭是公平的。」另一個賭客說。 「而且是你逼人家賭的。」第三位賭客說。 「來,咱們接手。」第四位賭客坐上了條凳。 「咱們走。」小伙子說,放手在柳七的臀部踢了一腳。 歪嘴柳七已是渾身發軟,頭暈眼花,手上完全失去力道,雙腳也不夠硬朗,站都站不穩。 脖子的餘痛仍在,痛得腦袋欲裂,被小伙子拖死狗似的,拖出了賭坊,拖入黑暗的上元巷,到了一處不見天日的偏僻角落。 不遠處,風月地帶隱隱傳來窖姐們的歡笑聲。 歪嘴柳七卻歡不起來,笑不出來,用近乎哀求的聲調低叫:「饒……饒了我,我……出……出字據,把……把燒鍋的賣……賣給你,她……她會替你疊棉被鋪……鋪床。我……我柳七……一無是處,跟著你反而是你……你的累贅。」 「我不要你那燒鍋的,你那燒鍋的是醜八怪,像樣些的女人誰會跟你?你已經賣了她三次了,每次買主都給你退回來。」小伙子又踢了柳七一腳:「你一身賤骨頭,在下有專治賤骨頭的法寶,每天抽你一百皮鞭,用釘樁把你釘在太陽底下曬兩個時辰。 「那時,你就會勤快起來,你就會哭爹叫娘!請求我讓你好好拚命幹活,你將比一條牛還管用,比一頭狗還要忠順,你信不信?」 「求求你……放……放我了……一馬。」 「你願意把命贖回去嗎?」 「老天爺,這還用問嗎?請給我十天半月工夫,我一定可以張羅一百兩銀子……」 「你在做夢,你想得真妙。」 「你……」 「一千兩,少一文我就剝你的皮,而且明天就要。現在,我告訴你可以向誰借得到銀子贖命?」 「老天爺,你……你不要獅子大開口好不好?」 「獅子大開口?告訴你,你這條命雖然賤,但一定可以值一千兩銀子。你去不去借那是你的事,反正命是你的,受活罪的是你而不是我。」 「好……好吧,我……我帶你去找……找人借。」 「誰會借給你一千兩銀子?財神爺嗎?」 「侯大爺……」 「神筆侯傑?唔!他出得起,本城的大爺,你閣下的遠房表親。」小伙子的聲音令柳七心中發抖:「他出得起。問題是,我不信你能找得到他,能找得到,你就能活。」 「只有我才知道他藏身在何處……」 「是的,我知道,所以才向你討一千兩銀子。」 *** 誰也不會想到,侯大爺會躲在石三爺的莊子裏。 任何一種野獸,也不會回到挨揍的地方藏身。人也是一樣,只要他不是白癡,絕不會回到幾乎丟掉老命的地方躲藏。 石三爺本人就聰明透頂,丟下莊院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神筆侯傑更聰明,他就躲在石三爺的莊子裏。 但是石三爺的莊院仍未恢復原狀,被搗毀了的秘室已不打算修復。 經過上次他衝突,莊中的男女老少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莊主失了蹤,目下是大總管黃九州作主,定下心來照料莊稼。 天沒亮,全莊死寂。 莊子房舍甚多,平時正宅很少有人走動,因為石三爺很少在莊子裏住宿,全家在城裏享福。 因此,西院的廳堂,便是黃大總管發施號令的地方。 一條人影鬼魅似的飄入西院,飄入黃大總管的內房。 這幾天,黃大總管裏裏外外忙,忙得幾乎寢食俱廢。 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今晚他一躺下去就夢如黃粱,如無意外,保證可以一覺睡到天亮的。 莊中有不少莊丁護院和打手,可知身為大總管的人必定不等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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